愚夫国 倘若人人心怀质朴,不争不夺,纯真无邪,则烦忧不生,战祸不起。正是基于此美好愿景,才构筑了那理想中的淳朴之邦——愚夫国乌木国王御笔题。 2024.5.1 第一章 愚氏三子 愚夫国,这个隐匿于崇山峻岭之间的神秘小国,虽然仅有百人之众,却孕育着一种迥异于世的独特文化和生活方式。他们自称“糊涂人”,日常栖身于三处幽邃洞天之内,分别是“呆头鹅洞”“愣子皇宫”“忘忧无脑谷”,每个洞窟皆依山傍水,冬暖夏凉。饮食制度更是别具一格,考虑到资源有限,规定每人隔天进食一次,每次聚餐时,大约五十余人围坐一圈。国王则是一根三尺长的乌木,这在外人看来或许是荒诞不经,但在愚夫国糊涂人心中,这根乌木是他们的信仰与精神寄托。 “开饭了,开饭了!”随着一阵急促的敲锣声响起,愚夫国新的一天开始了。敲锣的是一位满头银发,身材佝偻的老妇人,也是愚夫国的王后。她生有三名皇子,大儿子名为“愚大”,二儿子“愚二”,三儿子“愚三”。这三人各炒得一手好菜,负责给国人做饭。愚大擅长做面,比如“糊涂面”,面条虽普通,但汤汁中融合了多种调料,让人在享受美味的同时,也能品味到了生活的丰富多彩和不拘一格。愚二则精通炒饭,他的招牌菜是“反转乾坤炒”,选用最普通的米饭,加入七彩蔬菜和秘制酱料快速翻炒,每一粒米饭都裹满了色彩与香味。而“愚三”,年纪虽轻,却对火候掌握独到,他做的“耐心炖肉”需慢火细炖数小时,肉质在小火慢炖中渐渐变得酥软,每一丝纤维都吸饱了醇厚的汤汁,散发出诱人的香气。最值得一提的是一国之母,也是一家之主那位老妇人,她不仅亲手培养出三位厨艺非凡的儿子,自己更有一手调制秘制汤底的绝技。这秘制汤底,被糊涂人亲切地称为“婆婆的仙露”。它精选上等的骨料、香料,辅以山林间的草药,经过一夜慢炖,直至汤色如琥珀,香气四溢。 此刻,“愣子皇宫”门外,已蜿蜒成一条长龙般的队伍。首位步入殿堂的乃是一名中年男子,身着一袭泛白的蓝布衣衫,肩上扛着一把锄头,显然是刚从田间归来。他踏入门槛后,不加迟疑地迈向墙壁旁的一处座位,安然落座,口中道,“老规矩,一碗‘糊涂面‘。” 第二位踏入门槛的是一位身着素雅服饰的年轻女子,她背着一个精巧的竹篓,脸上洋溢着如春风般的甜美微笑,清新脱俗的气质让人眼前一亮。愚二一瞥见她,目光便如被磁石吸引般难以移开。当那女子轻声点出他引以为傲的“反转乾坤炒”时,他内心不禁涌起一股暖流, 连忙应声:“春草,静候片刻,我即刻便至。” “谢谢二皇子!”年轻女子的声音如同山间清泉般悦耳,说罢她也寻了个位置坐下。 第三、第四踏入宫中的是两名年轻男子,点的同样是愚大的“糊涂面”。随后而至的是一位身怀六甲的妇人,每踏一步都显得谨慎小心,似乎在细心呵护着腹中的小生命,避免任何可能的颠簸。在其身后,一位须髯飘逸的壮汉显得稍显急躁,出言催促:“大肚婆,快些脚步,别磨蹭。” 妇人愠怒回望,“该死的糊涂鬼,身为一家之主,可还记得腹中骨肉?” “我此刻腹内如饥似渴,实难分心顾及他事。” “呸!”妇人狠狠唾了一口,脚下加快了几分。在所有人都进入宫内时,老妇人又敲了一记锣声。随后,她爬上一张木质高桌,双手叉于腰间,扬声道,“诸位糊涂人,开饭!” 厨房之内,愚大与愚二正忙得不可开交,只有愚三一手托腮,呆呆坐在一张板凳上,显得有些落寞,因今日无人问津他的拿手好菜——耐心炖肉。这时,老妇人缓缓自前厅踱步而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言道:“劳烦儿为娘盛上一碗炖肉,选取那肥瘦匀称、滋味最为诱人的部分,再多添些辛辣之物。” “我实不愿,要吃自取便是。” “唉,你之态度,日益乖张,真是该打!”老妇人举手,假意惩诫,以示教导之态。 愚三敏捷地避开,随后一溜烟地跑了出去。少顷,他又跑回来,同时口中叫嚷着,“娘啊,门口来了一位外乡人,他自称是读书人,还带了一只鸡呢!” “他长什么样?有没有留胡须?” “他长得瘦高、腿细、也挺白净的,穿着青衣,看起来像个富家公子。”愚三摇头晃脑说。 “走,跟娘出去看看。” 母子二人行至洞府之前,果不其然,见一位身着青衫之士立于大门处。这人身材匀称,五官俊俏,脸上带有几分超脱世俗的淡然,他身旁立着一只羽毛斑斓的大鸟,不时发出清脆悦耳的鸣叫声,引得堂食众人纷纷侧目。“在下李慕白,乃是赶考路过此地,久闻贵国美食远近驰名,特来一尝为快。这只虹雉是我的伴侣,名叫翠羽,它亦对人间烟火充满了好奇,故随我一同踏上这寻味之旅。”青衣男子说着,拱手施礼,言谈举止间尽显文人雅士的风采。 “娘,这兔相公说话一股子酸秀才味?快让他住口。”愚三捂着鼻子说。 老妇人脸色一沉,指着李慕白喝斥道:“何方儒士,可否知晓,在我愚夫国疆域之内,最为不喜者,便是如君这般书生,满口文绉绉,酸文假醋。今竟敢公然登我王宫之门,求乞餐饭!请速离去,勿使我再见你颜,否则,必将驱逐,不容情面!” 李慕白对老妇人的愠怒泰然自若,嘴角轻扬,以一缕温文尔雅之笑回应:“老夫人,晚辈心无丝毫冒犯之意,亦非世俗所谓酸儒之流,愿您能息雷霆之怒,容晚辈一言……” “勿需多言!”老妇人挥手打断,声色俱厉,高声唤道,“壮士何在,速将此人逐出此地!” 随着命令落下,三位壮硕大汉即刻应声而至,其中两位手持木碗,口中尚嚼着食物,另一人则捧着一盆冷水,未加迟疑便往李慕白头顶倾倒而去。李慕白,一介文人遭遇武夫,纵有满腹诗书亦无从辩,刹时全身尽湿,眉头紧锁,欲悄然离去,却被那浇水大汉牢牢抓住手臂。“汝等既要驱我离去,又为何加以拘束?”李慕白愤而质问。 泼水大汉显然未能领会他的言外之意,径直忽略其言辞,转而向老妇人询问道:“尊贵的王后,对此狂妄少年,如何处置为宜?” 妇人沉吟片刻,方缓缓言道:“且先将他羁押,我欲借此人示众,使国民皆晓智者之终局。” 李慕白的颈项被一圈麻绳系住,绳端固定于“呆头鹅洞”内的石柱上。此洞窟乃三窟之中最为弘大,除皇室血脉,举国百姓皆聚居于此。夜幕降临,愚夫国便沉浸在一片祥和的鼾声海洋中,这是流传千年的古老习俗,崇尚早眠迟起的生活哲学。每位糊涂人皆拥有一张宝床,高低可调,用以缓解饥馑之苦——每逢饥肠辘辘之时,只需翻身,让头部低垂,双脚朝天,那份空腹之感便会奇迹般地消失。 第二章 愚三盗鸡 次日午时,愚夫国的子民们才逐渐从沉睡中苏醒,李慕白早已不知去向。然而,他的离去并未激起任何波澜,似乎从一开始,他就从未曾出现过。愚三成为愚夫国境内首位迎接黎明的子民,轻轻推开“愣子皇宫”那扇古拙的大门,在确认四周无人的寂静中,他毫不犹豫地朝着东南方向疾驰而去。那里,隐藏着一片生机勃勃的密林,是愚夫国人平日里放牧羊群、采摘野果的乐土。穿越一条长达四里的曲折小径,再一番跋涉之后,他抵达了林缘,刚刚站定,一阵阵悠扬的鸡鸣声便从树林深处传来。 他闻声心生欢喜,连忙加快步伐,三丈处,一只羽毛绚丽夺目的大鸟映入眼帘,其腿上系着一抹鲜艳的红绳,红绳的另一端则拴系于一块磐石之上。这大鸟,正是曾伴随李慕白左右、引人注目的翠羽。他轻手轻脚地走向翠羽,想要将它抓住,翠羽受到惊吓,扑棱着翅膀试图飞起,却因腿被束缚,扑棱几下就掉下来,它急得“咯咯”叫着。“我最爱吃鸡了,你不要想跑。”愚三口中嘟囔,弓着身子,小心翼翼地向前靠近。翠羽叫得更急,翅膀猛地一扇,竟然挣脱了红绳,扑腾着飞到半空,它身体太大,飞得并不高。愚三急追上去,抬手便抓,哪知翠羽突然转过头朝他啄了一口,他疼得缩回手,骂道:“臭鸟,今天非把你炖汤喝不可。” 他又追上去,再次伸出手,翠羽却飞得更高,他再次扑空。就这样一人一鸟追到树林深处,忽然一阵怪风袭来,他感觉背脊发寒,下意识回过头,只见树冠里钻出一条巨蛇,它吐着猩红信子,对着他的脖颈一口咬下。愚三惊叫一声,急忙向后退去,可他的脚却被树根绊住,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巨蛇趁机俯身咬下,眼看他就要命丧当场。就在此时,一道白光从天而降,落在他和巨蛇之间,挡住了蛇袭。他抬起头望去,正是翠羽去而复返救了他一命。在蛇鸟相斗之时,他起身就跑。翠羽原本是打不过巨蛇的,可它悬在空中,巨蛇奈何它不得,只能退回到树洞中。翠羽打得累了,落于地面。愚三一个箭步上前将它抱住,仰头大笑道,“这下你可跑不了了,乖乖听话,成为我的腹中食吧!” 翠羽在他怀中挣扎,发出凄然的悲鸣之声。愚三从后腰抽出早已准备好的匕首,对着它颈脖处一刀挥下,“呲”的一声,一股鲜血喷涌而出,翠羽的头颅滚落在地,身体仍旧不停地抽搐着。愚三拼命压住它的身体,口中叫着,“你少了头还这么不老实,真会给我添麻烦!”约一柱香过后,翠羽总算是没了动静。愚三也累得够呛,一屁股坐在地上,休息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他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弯腰一把抓住翠羽的两只爪子,将它提起,往树林的更深处走去。走出二里多远,不远处出现一座破败的木屋,木屋周围杂草丛生,木门也破烂不堪。愚三先将翠羽放在门口,推开房门,屋内堆放着很多废弃的木柴。木柴堆旁边有几个旧碗和一个石锅,他拿起石锅,走了出去。 先将石锅架在火堆上,又去屋后小溪提水,往锅里倒满水,点燃了木柴。趁水还没烧开,他把翠羽身上的羽毛一根根拔下,看着它秃秃的身体,他舔了舔嘴唇,喃喃道,“好肥,好嫩,看上去真是美味,可惜忘了带盐,糟蹋了这么好的食材,真是罪过。”说罢他从怀中摸出一个小布包,那是他常用的调料包,除去盐巴,其它几味俱在。把翠羽切成块,水烧开后扔进锅中,又加入调料包,接着就是静等美味出锅。时间缓慢流转,约半个时辰左右,浓郁的香气飘散而出,令人垂涎欲滴,他不由得咽了口唾沫,迫不及待地揭开锅盖。 “咦!”看到锅中的食物,他愣了一下,发现少去一大半,只剩一个鸡屁股和一些骨架,“这......这是怎么回事?莫非有人偷了我的鸡?”一念至此,他立刻站起身来。最可疑的是那间木屋,快步走过去,门半掩着,轻轻一推,一股香气迎面扑来,屋内,一名衣衫褴褛的十岁孩童正坐在一张木凳上,手里拿着鸡腿,正吃得津津有味。“六娃是你!”待看清楚对方的脸,愚三叫道。六娃头也不抬,继续吃手里的鸡。他这才想起对方又聋又哑,根本听不到自己说什么。但他还是难消心中怒火,一把夺过六娃手中的鸡腿,“啪!”一声脆响,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六娃被打得歪倒在地,捂着脸,满眼惊恐看着他。“你是不是趁我刚才去茅房,偷了我的鸡?” 愚三看到他油腻腻的嘴更生气,完全忘记对方是个聋子,见他不答应,一脚踹在他的胸口。六娃连哼都没哼,直接昏死过去。愚三也不看他一眼,转身走出屋外。“今天真是倒霉,本来还想美餐一顿,结果全便宜那野小子。”他嘴里骂骂咧咧,走到锅边,把锅里的鸡屁股捞起,将就着啃。 “真是美味,不愧是愚夫国的御厨”,愚三对自己的手艺很满意,自赞一句。有点意犹未尽,想再去啃那些鸡骨架,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他心中一惊,急忙起身躲到木屋后。在愚夫国私自生火烹饪可是重罪,要被杖责二十个板子。刚躲好,就听一个声音从前方传来,“三弟是你在这里吗?” “原来是愚二。”听到哥哥的叫声,愚三心中稍安,但仍选择躲在屋后。随之而来的是门扉轻启的声响,还伴随着惊讶的呼喊。他知道愚二肯定看到倒在地上的六娃,更不敢现身,只希望他快点走。他的愿意很快就得到实现,门扉再次被关上,少间,他听到一个沉重的脚步声渐渐远去,这才敢从屋后走出来。看着愚二把六娃背在身后,他往地上啐了口唾沫,“呸,假圣人!”许久之后,他才迈开脚步,踏上归途。 第三章 栅栏囚笼 忘忧无脑谷,这个洞窟是愚夫国人用来祭祀的地方,每逢月圆之夜,这里便会举行一场盛大的忘忧仪式,人们围着篝火,手拉着手,形成一个个紧密的圆圈,随着古老而悠扬的旋律,舞动着身躯。而在洞窟的中央位置,那根象征着皇权的三尺乌木被摆放在一块用青石精心打磨而成的基座上,周围环绕着一圈圈散发着淡淡清香的野花。与往常的宁静午后迥异,今日正午时分,忘忧无脑谷迎来了一场罕见的仪式,非庆典,亦非祈福,乃是一场庄重的律法展现。受此礼遇之人,乃愚二,他因将一名被视为不祥之人带入神圣的愣子皇宫,故要承受此番杖刑。愚二未着寸缕趴伏在一张长椅上,几乎所有的愚夫国人都聚集于此。愚三也挤在这群人当中,看着眼前所发生的事情,他心中冷笑,“愚二你也有今日,哈哈哈……” “好白的屁股!”一名中年男子却对愚二的臀部发出赞叹,声音虽然很小,但还是被站在他身后的一名少女听到,她立刻红着脸怒斥道:“愚嘴叔,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春草我知道你喜欢二皇子,但今天他死定了。”中年男子嘿嘿笑道。 行刑之人是位瞎子,因为姓李,大家都叫他“李瞎子”。李瞎子是少有的外姓人,原先他并不瞎,为了当上行刑官,他自戳双目,所以面冷心硬,残忍至极。随着一记沉重的锣声响起,李瞎子手中的竹板“啪”的重重落在愚二的臀部上,一声惨叫响彻整个忘忧洞窟。杖刑是二十大板,这是从愚夫国建之初就定下的规矩,可如今愚夫国人皆不识数,落板次数全凭李瞎子个人掌控,过去十余年,死在他竹板之下竟有八人。啪的第二板接着落下,愚二的惨叫声再次响起,李瞎子不为所动,竹板接连挥下,打得愚二屁股皮开肉绽,血水顺着长椅流淌下来,滴落在地上。愚二的惨叫声渐渐低了下去,他已经疼得晕厥。李瞎子并不停手,又是一记竹板挥出。这时人群中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十九,二十!”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李瞎子掌中竹板戛然而止于半空。发出这惊人之语的,乃是春草,她话音刚落,已有两名身形魁梧的壮汉应声而动,迅疾将其拖出去。王后从人群中挤出来,彪形大汉将春草押到她面前。“你如何识数,是谁教你的?” “我,我……”春草面色苍白,双唇微颤。在这个知识匮乏的愚夫国,即便是饱学之士愚井老汉,也不过仅能数数至九,而她,一个弱女子,却能轻易计数至二十,这份超乎常规的能力,于她而言,无异于背负着沉重的秘密。她目光中满是惊惧,紧紧盯着王后,身体不由自主地轻轻颤抖,“这能力,是我自学而成。” “真该掌嘴!”王后怒斥道:“你一个乡野村妇,怎么可能学会数数?一定是有人教你的,快说这个是谁,不然有你苦头吃。” 春草抿紧樱唇,选择了沉默,她深谙言辞之重,一旦启齿,可能会牵连无辜。因为在愚夫国这片净土上,擅自传播知识被视为禁忌,是对传统与秩序的挑战。“好,好,那你就不要怪我!” 王后说罢手一挥,那两名彪形大汉架起春草往洞外走。直至忘忧洞窟边缘一片空旷地带,那里矗立着一间栅栏囚室,不过十尺见方,顶部以质朴树皮搭盖,底层则铺设了丰盈的稻草,“进去吧,你这个罪人!”一名大汉将春草推进囚笼,又关上门。 春草一踏入囚笼就看到蜷缩成团的六娃,他眼睛紧闭,脸色蜡黄,嘴唇干裂,整个人显得很虚弱。春草缓缓近身,轻盈跪坐于地,轻抚他干裂的嘴唇:“定是渴极了吧?莫要惧怕,姐姐必当竭思虑,为你解此渴......” 她的话语尚未落定,门扉便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响,又有一人被掷入牢笼,“二皇子!”她惊呼出声,霍然起身。来者正是赤裸身躯的愚二,由两名粗犷的壮汉粗鲁地抬入囚室内,他臀部重击地面,痛吟一声,瞬时清醒。春草连忙以手掩目,不忍再视。过了半晌,她才怯怯问,“二皇子,您可安好?"” 愚二先缓缓翻身侧卧,调整至较为舒适的姿势,而后启齿言道:“我无恙,多亏你援手相救。” 听到他的感激之意,春草脸上泛起一丝红晕,小声回答:“二皇子客气了。” 随后,两人陷入了沉默的尴尬境地,皆不知该如何继续话题,春草选择背对着愚二站立,目光低垂至自己的鞋尖,愚二血淋淋的屁股实在是扎眼,让她不忍直视。愚二的到来亦惊扰了六娃的梦,孩童的面庞布满了恐惧与无助,尽管他未能听见二人的言语交流,身体却本能地向后退缩,小手紧紧攥住了春草的衣摆,仿佛那是他所有的安全感与庇护所。 按照惯例,囚禁于囚笼的生灵需待至月圆之夜方能重获自由,期间食物与饮水皆为奢侈,生死全由上天安排。有幸之人翌日即迎来满月,得以解脱;而不幸者,只能在这狭小空间内,等待生命的终结。转眼四天过去,三人饿得几乎虚脱,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言的寂静,只偶尔能听见彼此微弱的呼吸声和肚里传出的咕噜声。身体的虚弱让春草忘记了最初的尴尬,她与愚二紧紧依偎,六娃蜷缩在他们身旁,三人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圈。正在此刻,囚笼外突然传来嘶嘶嘶的轻微的声响,“是蛇!”春草惊叫一声。 愚二闻此,精神为之一振,心中涌起一阵难以名状的喜悦。他悄无声息地匍匐前进,双手轻触地面,谨慎地前移两步,颈项延伸,目光穿越囚笼的栅栏,向外探寻。在距笼六尺之遥,一条通体墨黑、头顶一抹猩红之角、眼眸中闪烁着诡谲绿光的奇异蛇类正蜿蜒游弋,舌信吞吐,散发着不容小觑的气息。“留神,那是剧毒无比的黑鳞蛇!”春草在其后轻声警示。 “嘘,别出声!” 愚二以手势制止春草,面对这突如其来的食物,他绝不容许任何响动惊扰了这难得的生机。在这狭小囚笼内,每一丝生存的希望都显得尤为珍贵,他决心把握住它。 黑鳞蛇似是捕捉到了他细微的喘息,不由自主地向他逼近,在离他不足一尺之处停下,吐着信子盯着他。愚二心中一凛,全身紧绷,连呼吸都几乎停止。他知道,任何错误的举动都可能招致致命的后果。他小心翼翼地,臀部微向前挪,缓缓地伸出一只手,不是攻击,而是平摊开来,表明自己并无恶意。令人诧异的是,原本紧张的气氛竟有了一丝缓和,蛇信子的频率减慢,那双绿光闪烁的眼睛里多了一丝好奇而非敌意。它没有继续靠近,也没有立即离开,双方就这样静静地对峙着。春草见状,轻声对愚二说:“小心些,别被它咬了!” “嘶嘶嘶”愚二学着蛇的叫声,他话刚一出口,黑鳞蛇突然发难,张大嘴巴朝他鼻尖狠狠咬去。他脑袋一偏,躲过致命一击,同时伸出的手往回一缩,一把抓住蛇头。“嘶嘶嘶嘶!”黑鳞蛇拼尽全力甩动身躯,企图挣脱束缚,愚二死死拽着它不放手。春草见状,连忙趋前助阵,两人合力将黑鳞蛇的头死死按在地上,直到它不再挣扎,这才松开手。愚二巧妙利用春草发间一支细簪划破蛇腹,褪去其鳞,再将蛇肉分割为细条,三人共享这份意外之食,暂时缓解了饥渴之苦。及至夜半,天空忽然洒下豆大雨珠,雨水顺着囚笼顶部的缝隙滴滴答答地落下。将三人自梦乡唤醒,心头却添了几分焦躁。雨夜之中,月圆之望愈发显得遥不可及,他们静默承受着雨的洗礼,仿佛在接受命运无声的裁决,心中既有无奈,又怀揣着一线未灭的希望。 第四章 蠢蠢峪洞 几日来,愚三的脸上都挂着笑容,少了愚二的“反转乾坤炒”,他的“耐心炖肉”成为了糊涂人餐桌上的新宠。倘若愚大的“糊涂面”消失,那我的炖肉岂非更受欢迎,一念至此,愚三心中恶念顿生。愚大今年三十一岁,宽脸厚唇,虎背熊腰,身高近八尺,但人品忠厚,平日里除去做面,就躺在自己的那张宝床上,沉浸于自己的小世界里,对外界的纷扰全然不感兴趣。 此刻正值丑时,万籁俱寂。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脑海中反复浮现出一个女子的倩影,这女子并非他人,竟是李瞎子相好王翠花。在愚夫国,婚姻的概念模糊不清,只要男女二人两心相悦,便可携手同行。王翠花生性放荡,上至五十岁的老汉,下至十几岁的少年,都与她有染。她育有一男一女,然而,关于他们父亲的身份,则如同迷雾一般,未有定论。而这一现象,在愚夫国这一独特社群中并非个例,类似的情形实属常见。 “咚咚咚!”突如其来的敲门声在深夜的静谧中显得格外清晰,屋内的愚大为之一怔,忙翻身坐起,口中问,“谁啊,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大哥,我是你的兄弟愚三。”门外人应道。 虽然兄弟二人所住只有一墙之隔,但平日里各自忙碌,交集不多,愚三的来访让愚大颇感意外。他迅速整理好衣衫,走下床。“快进来吧。”他边说边拉开门栓。 进门前,愚三左顾右盼,似乎在确认是否有人注意到这夜半的行动,而后才迅速步入屋内。愚大见状,心中疑惑更甚,连忙将门轻轻掩上。“三弟出什么事了?” “翠花让我来叫你,她说在后山蠢蠢峪洞等你,问你要不要去?”愚三说话时声音压得很低,好像生怕被人听了去。 “此话当真?”愚大声音急促问。 “千真万确。”愚三说着从怀中摸出一件粉色肚兜,递过去,“此为信物,请大哥收好。” “翠花,翠花,她终究对我有情。”愚大如梦呓般喃喃自语,伸手接过粉兜,轻举至鼻尖,深深一吸,不由眉头紧锁,一股不属于闺房的乡土气息——牛粪味,窜入鼻腔,打破了他对这幽会前奏的浪漫幻想。 “大哥,你怎么了?”愚三见他神色有异,忙问。 “无妨!”愚大猛然回神,将那粉色肚兜妥善收纳入怀中,“我们走!” 兄弟二人一前一后,从愣子皇宫走出来。月光下,他们的身影被拉得很长,映在青石板路上。四周一片寂静,只有远处偶尔传来的夜鸟叫声。要前往后山,不可避免地要穿越“呆头鹅洞”与“忘忧无脑谷”这两处关卡。兄弟二人在夜色的掩护下,步步为营,谨慎前行,幸运的是,这一路未遇任何阻碍,顺利抵达了后山。又跋涉一里有余的曲折山路,他们面前赫然出现一个幽深的洞穴。愚大心中既期待又疑惑,不由得停下脚步发问:“翠花呢?” “她在里面等你。”愚三回报以神秘一笑。 洞内漆黑一片,愚大暗自思量:“翠花缘何孤身于此相约?”正要转头发问,忽然后脑传来一阵巨痛,眼前一黑,他便倒下来,不省人事。出手之人正是愚三,他将愚大拖进洞中,又在其身上补了两刀,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原路返回,刚到“愣子皇宫”的洞门前,夜空骤然被一道刺目的闪电撕裂,紧接着,轰隆隆的雷声滚滚而来,少顷,瓢泼大雨紧随其后,如天河倒灌,倾盆而下。“真乃天助我也。”他口中喃喃道。 小心翼翼回到自己的屋内,轻轻地关上门,走向桌旁,点燃了油灯。屋内的陈设很简单,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和两个竹质箱笼。床是用泥土坯砌成,一高一低,上面铺着一层厚厚的干草垫。他脱了鞋,爬上床,倒头便睡。睡梦中,朦朦胧胧听见有人在呼唤他的名字。他想努力睁开眼,可眼皮却沉重无比,怎么也挣不开,只能任由那个声音一遍遍在耳畔萦绕。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有人坐到他身旁,还拍打着他的脸颊,似乎要将他从睡梦中唤醒。“翠花?”他呢喃低语,声音在睡梦中显得沙哑无力。 他并没得到回应,只觉一个柔绵绵的身体压在他的身上,鼻尖传来一阵幽香。他不由得心猿意马,呼吸急促。渐渐地,他感觉有一股热流从下面涌出,整个人瞬间像被扎破的皮球一样漏了气。“啊!”他大喊一声,从睡梦中醒来。“该死的!又把床弄脏了。” 泄去身体里的欲望,肚子也跟着咕咕叫了起来。虽身为一名御厨,却也须遵循着愚夫国古老而独特的规矩,隔日一餐。无奈之下,他只好再次躺下,这次调整了姿势,让头部朝向床铺较低的那一端。不过半柱香的功夫,那份强烈的饥饿感竟神奇地减轻,仿佛床榻自身拥有了某种魔力,能抚慰人最根本的需求。“真宝床也!”愚三口中赞道。 这一觉直至日上三竿,当他悠然推开屋门,刹那间,门外之人令他心惊胆战,冷汗涔涔而下。“大哥!”他失声惊呼,只见愚大赫然立于眼前,那曾被自己击昏并狠心施以重创的身影,此刻竟矗立不倒。愚大一手紧捂胸前,一把匕首插于其上,衣衫已被鲜血染红,让人触目惊心。“你……你没死?”他颤声问。 愚大抬起头看着他,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了一抹笑容,“我怎么会死呢?三弟没事就好。”言毕,他猛地一咬牙,奋力将胸膛上的利刃抽出,身躯随之剧烈摇晃,几欲倾倒,但终是强自稳住了身形。见他一脸真诚,愚三心中暗自揣摩:“莫非他当真未曾察觉背后的黑手是我?”他决定进一步试探愚大反应。“大哥,你可有看清袭击你的恶徒?我愚三誓要为你讨回公道。” 愚大闻言,摇了摇头道:“事发突然,加之夜色昏暗,我没有看清对方的面容。但三弟,不必太过介怀,或许是误会一场。” “当真?”愚三心头疑云顿起,他可不信这样的鬼话。 第五章 最佳“糊涂人” 两天前倾盆而至的大雨,如同洗礼般迎来了昨夜的皎皎月圆。愚二、春草与六娃终获自由。六娃回到那片树林中,春草和愚二则朝“忘忧无脑谷”走去。今日,正值三年一度的盛事——最佳“糊涂人”大赛,一个充满欢笑与自嘲的庆典。“忘忧无脑谷”内,人潮涌动,热闹非凡,春草二人的到来仿佛在平静的水面投入了石子,激起涟漪。众人的心态各异:有的面露喜色,为他们的到来欢欣鼓舞;有的则淡然处之,不萦于怀。唯独愚三的目光闪过一丝怨毒,“愚二真是太好运,竟能活着走出囚笼。” 正当氛围微妙之际,一名身形魁梧的汉子缓缓向他们靠近,其衣衫斑驳血迹,胸口仅以粗糙的草绳草率绑扎,显得格外狼狈,此人正是愚二的长兄——愚大。“兄长怎会如此负伤?”愚二急迎上前,话语间尽是关怀。 愚大咧嘴一笑,“无碍,不过是在林中遭遇了些许小摩擦。无需挂怀,重要的是,我们此刻能在此相聚。” 正当兄弟俩低语交流之时,一声清澈的锣鸣划破了空气。只见尊贵的王后,他们的母亲,屹立于高台之上,双手高扬,对着台下众人道:“吾之糊涂子民们,今日又迎来这三年一度的庆典——‘最佳糊涂人’的荣耀之争。在今年的盛宴上,谁能以最为天真烂漫之糊涂,触动心灵,谁就有幸品尝我亲手调制的‘婆婆的仙露’,这可是我三年心血的首次献礼。珍惜此机缘,莫让我失望。” 这场别开生面的糊涂人赛事中,规则简约而不失妙趣:参赛者需分享一则个人或他人所经历趣事,若讲述他人之事并摘得桂冠,则讲述者与故事主角将共获“最佳糊涂人”之誉。若讲述个人趣事,则桂冠独享。第一个站出的是一位身形瘦弱的年轻人,他咽了咽口水,开口道:“我要说的是铁匠愚锤子。去年大旱,井水干涸,大家都急得团团转。愚锤子呢,他决定打造一个巨大的勺子,说是能直接从天上舀雨水来解渴。他日夜锤炼,最后,还真造出了一个足足有半人高的铜勺子。可笑的是,他在勺子上打了三个洞,结果一滴雨水也没接到。” 众人听罢,笑声四起,其中还夹杂着几声同情的叹息。王后微微点头,示意下一个。紧接着,一位中年妇人站出来,她面带羞赧,轻咳了两声才说,“这事说的是我自己。去年冬天,我为了省些炭火,把一件棉袄裹在了锅子外面,想着这样可以不用一直烧火,饭菜也能保温。结果,你们猜怎么着?我忙活半天,到了饭点揭开锅盖一看,饭菜是温的没错,可我最好的一件棉袄却被炖出了一股肉汤味,害得我整个冬天只能闻着衣服吃饭,却不敢穿上身。” 众人听后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响亮的笑声,连王后也忍不住掩口笑,眼中流露出几分赞许。“二弟这个故事哪里好笑?我一点也听不出来。”愚大转头问身边的愚二。 “大哥,这故事的幽默之处在于意外的结果,她本想节约炭火,用棉袄保温,却不曾想到,她的办法竟让她失去冬日的暖衣,反而得了个只能闻不能穿的‘肉汤棉袄‘。” “哦!”愚大似懂非懂点了点头。 第三位上来的是一位年迈的老翁,他步履蹒跚,手持一根拐杖,缓缓走到人群中央,微微一笑,“我要讲的,是关于我自己的一件糊涂事,事情发生在我还未踏足这片土地之前。村里举办了一场钓鱼大赛,奖品是一只肥美的大公鸡。我心想,如果能赢得那只公鸡,就能让全家人包餐一顿。于是,我整晚没睡,研究如何制作最完美的鱼饵。第二天,我自信满满地带着自己特制的鱼饵去比赛,我抛下了鱼饵,鱼儿们确实被吸引过,可它们围着我的钓线转了几圈,竟然一条接一条地游走。后来我才发现那 ‘完美’的鱼饵太咸,鱼儿们只是好奇,却根本不愿意上钩。最后我虽然没有赢得公鸡,却用这咸鱼钓到一只水鸭。” 接下来站出来的是一位面貌憨态可掬的中年男子,他整理了一下略微皱褶的衣襟,才道,“ 我欲分享的,依旧是愚锤子的故事,每当他在“愣子皇宫”享受完那碗糊涂面后,归家之路似乎便成了一场奇妙的探险。有次,我亲眼见证,他不仅偏离了惯常的归途,甚至踏上了完全相反的方向,直至绕过一座山峦,这才回到家中。更有甚者,我还曾注意到,愚锤子屡屡会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太过忘我,以至于未能及时访茅房,导致湿润了裤档。”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无不笑得前仰后合,待大家笑声渐渐平息。第五位糊涂人登场,竟是春草,她步履轻盈地走向中央,轻轻撩起额前碎发,轻声细语地开始她的讲述:“我的故事是几日前听二皇子所说,当时我二人被囚于栅栏囚笼之内,为了打发时间,他说了这个故事。故事的主人是王麻子,话说那年夏天,天气炎热得能烤熟鸡蛋。王二麻子去后山小溪边纳凉,可那日溪水特别混浊,正奇怪时,忽然,他看见一条大鱼从水中跃出,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那鱼的个头,简直比水缸还大!于是,他脱下布鞋,一个猛子扎进水里,奋力追赶那条大鱼。他追着鱼跑啊跑,直到太阳落山,也没追上那条鱼。不过,你们猜猜他发现了什么?” 众人皆摇头,一脸期待想知道接下来的故事发展,“他发现,那条小溪的水变得格外清澈,原来是因为他在水里搅和了一整天,把泥沙都给搅没了!” 她话音一落,全场哄然大笑。大家都说,王麻子虽没捉到鱼,却给村里带来了一条清澈的小溪,也算是一大贡献了。 在她走下去后,另一位身材干瘦的男子走了上来,他身着粗布衣裳,面带憨笑,一开口便引得众人捧腹。他讲述的也并非自己的故事,而是愚石头的一桩趣事。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愚石头决定去山里采药,以备不时之需。临行前,他特意准备了一个大竹筐,又怕自己忘记拿,便将竹筐顶在了头上,手还紧紧抓着筐边,生怕它飞走似的。进入山林,愚石头专心致志地寻找草药,每发现一味,便兴奋地放入头顶的筐中。不料,筐越装越满,重量逐渐增加,而他却浑然不觉,依旧乐此不疲地采药。直至夕阳西下,筐已满载,他才想起回家。此时,奇妙的一幕发生了。由于筐实在太重,愚石头试图将其从头顶拿下时,竟发现自己因长时间保持同一姿势,头部与筐几乎“融为一体”,一时半会儿竟无法分离。他急得团团转,最后还是被我发现,用猪油润滑后,才帮他解了围。 “然后呢?”一位年轻男子的声音问。 “故事讲完了啊!”干瘦男子回答。 “不好笑。”有人说。 “我也觉得不好笑。”另一人附和。 随着比赛的深入,更多的糊涂事被一一讲述,它们或荒诞不经,或令人捧腹。最后愚锤子尿裤子的事迹被评为本场最佳故事,而那位面容憨态的中年男子和愚锤子也理所当然成为了本届的最佳“糊涂人”。 第六章 女鬼郁娥 “快来人啊!”随着一声凄厉的呼救声划破夜空,原本宁静的呆头鹅洞顿时被紧张的气氛所笼罩。昏黄的蜡光下,几位糊涂人匆匆赶来,只见王麻子的门半掩着,里面透出微弱而摇曳的光线。“麻子,何事如此惊慌?”最先冲过来的愚石头喊道。屋内,王麻子瘫坐在地上,一手紧紧捂着胸口,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有,有鬼,有一个长舌的吊死鬼,我,我看见了…… 王麻子的话语断断续续。 “长舌的吊死鬼?你是不是睡迷糊了?”愚石头笑着道。 “不,我没有!它就挂在那墙隅之上,长舌低垂,还对我笑……”王麻子手指往上一指,眼中满是恐惧。 此时,一位山羊胡须老者缓缓开口,“十几年前,此屋确实有一名年轻女子绳结而亡,她额间一点朱砂痣,尤为醒目。” “正是,痣色鲜红如血,教人难忘。”王麻子急忙应和。 愚石头闻言,神色转而兴奋,轻声探问:“可有倾城之貌?” 此语一出,周遭众人皆投以讶异之色,其中一位身披青布衫的中年男子,嘴角含笑,略带调侃地道:“难不成,你对幽冥之事亦感兴趣?” 愚石头嘿嘿一笑,摆手道:“非也非也,我之所想,若此女鬼真乃绝色佳人,其背后的故事定然更为曲折离奇。试想,一个美丽生命的消逝,背后往往藏着更多不为人知的秘密与遗憾,这等扣人心弦的篇章,岂能不令人心生向往?” 青衫男子闻此言,面色渐缓,“既如此,我等何不焚香烧纸,为她超度一番,如何?” “甚好!”山羊胡须老者颔首赞许。 次日正午,阳光温煦,老者引领众人行至后山苍翠的老柳树荫下。他们铺设一方净地,恭敬地陈列出备好的香烛、纸钱与朴素供物。三柱馨香,轻轻插入一枚圆润的苹果之上。最后点燃纸钱,火焰跳跃着,纸钱燃烧的烟气袅袅上升,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熏香与纸灰的味道。山羊胡须老者闭上眼睛,双手合十,虔诚地低声念诵着超度亡灵的经文,其他人也纷纷效仿,整个场面显得庄严而肃穆。就在仪式进行到尾声时,一阵轻风吹过,柳枝轻轻摇曳,发出沙沙响声。王麻子忽然颤巍巍的伸出手,指着一缕青烟道,“你们看,她,她又出现了。” 众人闻声,齐刷刷地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缕青烟在微风中盘旋升起,不同于之前燃烧纸钱的烟雾,这缕青烟显得格外轻盈,仿佛带有灵性,缓缓舞动,却又不散去。“莫非她有冤情不成?”老者眉头微皱,低声喃道。 “郁,郁娥,她说她叫郁娥,是被愚井所杀,然后将其尸身吊在屋中。”王麻子断断续续道。 “郁娥?”愚石头脸色变了变,“这名字怎么那么耳熟......” “你忘记了吗,就是春草她娘。”青衫男子道。 “好,我们现在就找他算账。”愚石头怒喝一声,转身便走。 他一走,山羊胡须老者和王麻子脸上同时闪过一抹喜色。二人对视一眼,也跟着离去。青衫男子走在最后面,看着他们的背影,心里冷笑,“愚石头那个笨蛋真是好骗。” 愚井老汉是愚夫国最有学识之人,同时也是愚夫国国师,他写得一手好字,此刻正坐在“呆头鹅洞”前一块青石桌上练字。愚石头怒气冲冲跑过来,问:“愚老头,你这是在写什么?” “这是一个人字。”愚井老汉抬起头笑呵呵回答。 “对,是人,还是一个女人,郁娥是不是被你所杀?” “玉鹅?谁是玉鹅?” “就是春草她娘。” “春草?”愚井老汉皱起眉头,“我不认识此人。” 愚石头闻言,怒火更盛,正欲继续质问,老者与王麻子赶到,“愚井,关于郁娥的死,大家近日有了新的说法,我们想知道真相。”山羊胡须老者开口道。 愚井老汉放下手中的毛笔,凝视着三人,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诸位,我愚井一生坦荡,从未做过亏心事,你们为何如此诬赖?" “老东西你无需再掩藏,郁娥的鬼魂已经现身,并言明你就是那行凶之人,我等数人皆为此事之见证。”王麻子冷笑一声道。 几人的争论声不觉吸引了众多旁观者,人群之中,春草赫然在列。闻及母遭不测之噩耗,她不禁悲从中来,泪如泉涌。正当此际,那位衣着青衫的男子悄无声息地靠近,于她耳畔低语数句,似是安慰,又似劝解,终令她渐止涕零。愚井老汉则陷入了众人的包围圈,面对纷至沓来的责难与指控,纵有千言万语,也难以自证清白,唯有不住摇头,一脸无奈。忽有一莽撞之人施以粗鲁之举,一脚踹向其背,使得他猝不及防,踉跄仆地,引得周遭众人哄笑连连,夹杂着嘲讽与轻蔑:“愚井老汉,你也有今日!哈哈!你这个假斯文。” 另有一人并不解恨,上去又是一脚,众人见状一拥而上,愚井老汉双手抱头,蜷缩成团,口中发出痛苦的哀嚎。“住手!”忽然一道清脆的女声响起,令众人一愣,循声看去,说话之人竟是春草。然而,她的呼喊并未能制止众人愈发失控的行为,反倒是加剧了事态的发展。众人中尤以王麻子的举动最为激烈,他狠心地朝愚井老汉的胸膛猛然一踹。直至那痛苦的呼喊声渐渐消逝,众人才收住脚。山羊胡须老者一直冷眼站在一旁观看,见愚井没了动静,脸上的喜色更浓了些。当王后闻讯而至,了解整件事情的始末后,非但未责怪众人,反而对他们的行动给予了高度的肯定:“终归是铲除了这心头大患!”而那山羊胡须老者,因其在事件中的独特表现,被王后亲自册封为愚夫国的新国师。 月沉星隐,夜色沉沉,王麻子正沉浸在梦乡,忽觉得自己的呼吸变得有些困难,他努力睁开眼,只见一位发丝凌乱、面容凄怨的女子,正用双手紧紧扼住他的咽喉,“郁,郁娥!”他心下惊骇不已,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看到郁娥?难道她真的成了索命女鬼?更令他惊恐的是,在郁娥的身后,竟还有一个身影,与他本人无二,如同镜像般诡异地并立着。数日之后,一名糊涂人因事急促敲开王麻子的房门,却在门扉洞开的刹那,目睹了一幅令人心悸的画面:王麻子僵卧在床上,双眼圆睁,仿佛死前的最后一刻充满了不可置信,面色已是一片青紫,肢体僵硬,了无生气。那人吓得魂飞魄散,大叫:“王麻子,他……他没了气息!” 这一骇人听闻的消息如同夜风中的低语,迅速在愚夫国蔓延开来。大家窃窃私语,编织出各式各样的揣测。有人说王麻子是被自己吓死的,因为他的卧榻之侧,莫名地出现了一面幽光粼粼的镜子。 第七章 翠花酸菜 王翠花,愚夫国中公认的绝色佳人,以其丰腴的体态、皎洁如雪的肌肤、清澈如泉的双眸,以及笑时那对迷人的酒窝,令无数人心生倾慕。尤为值得一提的是,她拥有一项独步乡里的绝技——腌制酸菜,其味醇厚,风味独特,然而令人费解的是,这份美味似乎只对成年男子有着不可抗拒的吸引力,而村中的妇女们却对此不以为然,甚至极为排斥。 今日,阳光正好,王翠花在呆头鹅洞旁那片开阔之地上,再次展开了她的腌制艺术。只见几筐精选的大白菜,宛如翠玉般排列整齐,每一片叶都承载着她的细腻与用心。她遵循着古老而纯粹的腌制之道,选择了最为传统的方式——脚踩,为酸菜的制作赋予了别样的仪式感。 当她轻巧地褪去脚上的绣鞋,露出一对白皙娇小的双脚于众人眼前,引得周围一阵赞叹。 “多么秀美的一对双足”“翠花,何不让我们也体验一番这脚下的艺术?”众人言语间,尽是调笑与艳羡。 王翠花也不气恼,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打趣,她笑靥如花,眼波流转间带着几分顽皮和大方:“诸位莫要玩笑过度,我这踏青之足,专为腌渍美味而生,而非为按摩之用。” 随即,她轻盈地步入白菜堆中,开始了她的腌制工作。她每一步都踏得恰到好处,既不会太过用力损坏白菜,又能确保盐分均匀渗入。随着她的步伐,白菜逐渐被压缩,清脆的响声伴随着白菜汁液的渗出,空气中渐渐弥漫开一种清新的蔬菜香气,混合着淡淡盐味,引得在场的成年男子们更加期待那独特的酸菜味道。一旁的妇人们却是嗤之以鼻,贱人,骚货,狐狸精叫骂声不绝于耳。王翠花并不理睬,继续专注自己的脚下工作,不料,她“啊!”的一声尖叫,痛得弯下腰,捂住自己的左脚踝。围观的男子一下全涌上前去,七嘴八舌地询问:“怎么了?”“是不是扭到脚踝了?” “白菜堆里有根刺扎到我的脚了。”王翠花泪水盈眶,委屈极了。 这一幕,让周围人心头一紧,满是不忍。其中一个壮实的大汉说道:“让我看看。” “我现在一步也走不了,谁能抱我一下呢?” 此言一出,如同一颗炸雷,引得众男子热血沸腾,争先恐后地上前,“你走开,我来!” “还是让我来吧,我会很温柔的。” “大家快让开,让老夫来!” “愚老汉,你自己走路还需拐杖扶持,这儿就别添乱了!” 一句话惹恼了那位老汉,他指着一名壮硕男子骂道:“你这小子懂什么?我这把老骨头力气大着呢,如果不信,你们都让开,看我的。” “不成,别想趁机占便宜,我们可不糊涂。”几人异口同声,坚决反对。 正当众人争论不休,王翠花的耐心逐渐耗尽,她不悦地斥责:“真是群麻烦精,这点小事也办不好,留你们何用,只会……”她的话戛然而止,那壮硕男子已轻柔地将她横抱而起,稳步向愚井老汉昔日习字的青石桌行去。 “愚石头你给我放下我们的美人。”众人目睹此景,愤慨之余纷纷逼近。 “都给我滚!”壮硕男子冷声呵斥,众人不敢再轻举妄动。 王翠花心中欢喜,愈发紧贴于壮硕男子的肩颈,细语温存道:“石头,今宵我愿倾心相待,你一定要来哟!”言罢,她轻柔地以舌尖轻触他的耳际,举止间流露无限柔情与诱惑。 壮硕男子身躯微震,几乎失措,幸而瞬息间恢复了镇定,手臂加力,将她搂抱得更为牢固。片刻踟蹰后,他低声问道:“那李瞎子他?” “你如此壮实,怎会惧怕一个盲者?”王翠花媚眼如丝,娇嗔道。 “不,当然不是...... ”壮硕男子摇头否认。 “那你还顾虑什么呢?”王翠花轻轻抚摸他健硕的胸膛,停顿片刻又道:“我与他早已两清,今日腌酸菜,实则是欲在你们之中择一良人,你果然不负我望。” 二人低语昵喃,其余男子尾随其后,面容愠怒,似焰火将腾而未发,却又无人敢于越雷池半步。“该死的愚石头这回倒是捷足先登了!”一位酒糟鼻男子说。 “我就犹豫那么一下,便让他抢了先。”另一人懊悔附和。 “你们命贱又无胆识,哪像愚石,英勇果敢,无所畏惧,自然赢得美人青睐。”一位中年男子阴阳怪气地说。 “你倒是在旁说风凉话,自己不也是胆小如鼠?”前者反击道。 众人争论不休之际,愚石已将王翠花安置于青石桌上,跪坐其旁,轻托起她一只玉足,细心寻找那根刺。翠花的脚趾甲很圆润,上面涂着淡粉色的蔻丹,泛着诱人的光泽。愚石一时凝视,忘乎所以。王翠花见状微微蹙眉,“看什么呢?还不快点动手。” 他忙收敛心神,尴尬地咳了一声,集中精神,用拇指和食指小心翼翼地捏住那根一寸多长的骨刺,轻轻一拔,那根惹人烦的骨刺被顺利拔出,王翠花原本紧锁的眉头顿时舒展开来,轻呼一口气,她低头看向自己的脚心,那里的皮肤已经被挑破,血珠渗出。“真是糟糕,我这脚伤,那腌酸菜之事又该如何是好?”言罢,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 “还有我这位老婆子,我年轻时也是腌制酸菜的好手。”说话间,一位满头银发,身材佝偻的老妇人从不远处走了过来,竟是愚夫国的王后。她径直走向白菜堆旁,脱下破布鞋,露出一双干枯如柴的脚丫,毫不犹豫地踏入菜堆。周遭男子纷纷皱起眉头,有人低声抱怨,“这下糟蹋了好好的五十斤白菜!” “不妨事,留给李瞎子食用,他视觉虽失,味觉犹在。”另一人打趣道,引来几声窃笑。 王翠花尤为不满,她狠狠瞪了一眼老妇人,对着身边的愚石头道,“我要你把她给我拖出来,可有胆量?” 愚石头闻言,脸色一变,连忙摇摇头道,“万万不行,她可是一国之主。” “你原来不过如此,是我高看你了。” “我去!”说话之人乃是那位酒糟鼻男子,显然从先前的犹豫中汲取了教训,从众男子中一跃而出,直向老妇人扑去。一眨眼工夫就把老妇人如小鸡般提溜出来,并把其扔到了一边。老妇人被摔在地上,疼得她呲牙咧嘴,正欲抗议,却被酒糟鼻男子敏捷地捂住嘴,阻止了声响。王翠花在一旁拍手称快,“铁牛,你真机智,这法子绝妙。” “铁牛,你这是做什么?快放开我们的王后大人。”愚石头焦急地奔来干涉。 “石头,你!”王翠花神色一凛,转而对其他人下令:“你们还不快来阻止这个懦夫?”在美人的号召下,那些本就不满愚石头的男子们迅速响应,将他团团围住,一阵拳打脚踢。愚石头寡不敌众,迅速败下阵来,倒地不起。此事过后,王翠花心中萌生新念:若能驾驭这些男子,或许有朝一日,王后之位亦非遥不可及。 第八章 李瞎子的预言(上) 李瞎子,年已三十六,身形伟岸,接近八尺之躯,面庞英俊,若非双目失明,定是一位风采卓绝的男子。自王翠花之事后,他重拾了占卜的旧艺,此刻正端坐于呆头鹅洞的石凳之上,手指在一块平滑的石板上敏捷跳跃,勾勒着不为人知的玄机。“瞎子你在干什么呢?” 一位路过的小青年被他那流畅的手势所吸引,好奇地问道。 “天机不可泄露。”李瞎子语气平和,回复中带着几分神秘。 那青年撇了撇嘴,满脸不屑:“哼,天机?我看你是故弄玄虚罢了!早晚有一天,我会揭开你的真面目!”言毕,他愤然离去。 李瞎子嘴角抽搐了几下,未予理会,继续沉浸在他的世界里。时间悄然流逝,他已连续施法超过五个小时,额头上渗出细密汗珠,双手因长时间的运作而微颤。围观的人群逐渐增多,他们的目光中既有好奇也有不解,议论声此起彼伏:“这瞎子为何跟一块石板较劲?”其中一人问。 “或许是思念翠花所致?”另一人笑道,言语间带着几分戏谑。 “翠花已随铁牛而去,他心中自是五味杂陈。”又有人感叹,言语中透出对李瞎子境遇的一丝同情。 此刻,李瞎子忽然中断了他的动作,仰首向天,唇齿微启,沉吟良久后缓缓言道:“命运弄人,愚夫国竟面临飞石天降之灾,实乃前所未有的考验!”此言一出,周遭众人皆嗤笑不已,认为“飞石自天而来”不过是无稽之谈。 “此等荒谬言论,出自何人之口!”一声怒喝自人群后方响起,众人闻声转头,只见一名灰衣罩体、山羊胡须飘逸的老者步履沉稳而来,正是新任的国师,他面带严峻,目光如炬,逐一审视在场众人,最终目光锁定李瞎子,严厉警告:“李富贵,你胆敢在此扰乱人心,难道忘了那杖刑的滋味?” “李瞎子原名李富贵,此乃首次听闻。”一旁青年低语,与同伴交换着惊讶的眼神。 “我的六壬卜卦算得极为准确,何来扰乱人心之说,国师大人莫要冤枉了好人?”李瞎子抬头挺胸,义愤填膺地质问。 话语刚落,空中突现三声清脆响动,随之地面赫然显现出三个深邃的印记,“诸位请见,确有石自天降,虽非庞然大物,却是小巧黑石,验证了此前预言。”此言出自铁匠愚锤之口。 “难道李瞎子的占卜竟有几分可信?”一位青衫士子惊叹之余,急切倡议,“速速前往愣子皇宫,恳请王后主持大局!”言罢,他匆匆离去。 国师面带沉思,目光在那三处凹陷之间游移,心中暗自琢磨:“李瞎子莫非真蕴半仙之能,得以窥探天机一角?” “诸位亲眼所见,我的预言并非虚妄。这些黑石正是先兆,预示三日内将有不凡之事发生。” “李富贵,你既然知晓天机,可有应对之策?”国师趋前一步,恭敬求教。 李瞎子微微欠身,以示尊敬,然后缓缓开口:“国师明鉴,此异象虽凶,却非无解,只须两名出生于特定时刻,命格纯正之人,携手共行一桩善举,方可化险为夷。此二人需为农历七月十五中元节之夜子时降生,一为木命,一为水命,象征生发与润泽,能调和天地之气,消弭灾祸。” 国师听罢,眉头稍解,沉吟须臾,乃询之:“此二位贤者今何在?又将如何觅得其踪?” “非遥不可及,实则近在咫尺。”李瞎子淡然一笑,“在下便是木命之身。” “那水命者,可是王翠花姑娘?”人群中有人迫不及待问。 “不错,王翠花确是水命,但此事需本人意愿为重,不可强求。况且,此事凶险,非有大仁大勇者不能为。我与翠花虽符合条件,但最终是否愿意承担此重任,还需与她商议。” “事关乎我国愚夫王国之兴衰,诸般细节不得犹豫,锤子、石头,速去将翠花请来。”此言出自刚自皇宫匆匆而来的王后之口,昔日曾遭王翠花戏谑,今日恰逢良机,欲借此了结旧隙,扳回颜面。 锤子与石头即刻遵命而出,不过盏茶时间,已偕王翠花而来,其后紧跟一男子,手提裤腰,口中喃喃不休,正是铁牛。 “李瞎子,怎又是你的把戏!”王翠花甫一现身,便按捺不住地抗议道。 李瞎子微微一笑,不急不缓地回应:“王翠花你误会了,今日之事,实乃关乎国运民生,你我或许正是解此危难的关键。” “我和你?宁死不愿。”王翠花冷哼一声。 “死易事耳,但需待使命达成后方可论之。”王后语气淡淡,言辞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决断。 王翠花银牙紧咬,目光锁定李瞎子:“你究竟意欲何为?” “明日子时,你我需在后山的蠢蠢峪洞会合,那里有一口千年的寒泉,月光之下,泉水会映照出指引我们行动的星辰轨迹。” “该死的瞎子,又想玩弄于我!” 王翠花心中咒骂,然情势所迫,她深知在场众人已深信李瞎子之言。若她拒绝,恐遭众人之怒,尤其是那位显然与李瞎子同一阵线的王后。无奈之下,她终允诺,众人闻此,皆感欣慰散去。李瞎子脸上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心中暗道: “这群愚钝之辈,竟如此轻信,六娃那三枚黑石,时机拿捏得恰到好处。” 黄昏渐深,四下无人之际,他悄然揭开覆于双目的薄如蝉翼的白膜——那掩藏真视的伪装。夕阳余晖中,他的双眸闪烁着机敏的光芒,与平日的盲目迥异。离了呆头鹅洞,他朝着东南密林疾行,直至林深处,一名十龄童子赫然出现眼前,“爹爹您怎么这时候才来呀!”少年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急切。 “六娃,你今日表现极佳,明日尚有要事需你助力。”李氏轻声道。 此少年正是六娃,此刻既非聋亦非哑。“爹爹,您答应给我带的烧鸡呢?我正饥肠辘辘呢。”少年满怀期待。 “真是贪食的小鬼!”李氏心中暗自嘀咕,随即从怀中取出一包油纸包裹的食物,递过去。六娃接过包裹,稚嫩的脸庞上绽放出满足的笑容,同时也不忘追问正事:“爹爹,明日的任务是什么?我该如何行事?”他一边撕扯着鸡肉,一边询问。 “明日子时前夕,你需前往后山的蠢蠢峪洞……”李氏贴近六娃耳边,低声细语,仿佛唯恐秘密泄露。 “好的,没问题!”六娃连连点头,随后又关切问道,“爹爹,我何时能重返呆头鹅洞?我实在厌倦了装作哑巴,生怕被人识破。” “只要内心坚信自己是一名真正的哑者,外界便无人能察觉,正如为父伪装瞎子十数载,从未有人生疑。” “父亲为何偏爱扮演瞎子的角色呢?” “世间诸多真相,往往潜藏于表象之下。闭目之时,人的心灵反而能更加敏锐地感知与聆听。正如你扮作聋哑,也因此得以知晓众多不为外人所知的秘密。” “诚然,我前次在围栏之内,无意间闻愚二与春草对你多有微词。”六娃的话语中透着一丝孩童的天真。 第九章 李瞎子的预言(下) 父子俩续谈片刻,随后各奔东西,李瞎子借着夜幕的遮掩,重返呆头鹅洞。此时愚夫国的居民皆已沉入梦乡,他轻手轻脚推开卧室之门,再次覆上那层白色的伪装,安然卧于珍稀的床榻之上,迅速坠入梦乡,直至日中方醒。餐毕于愣子皇宫的一碗精心炖煮的肉肴,接下来便是静候子时的悄然降临。身为行刑官兼瞎者,他的日常颇为悠闲,终于迎来了期盼已久的时刻。夜色中,他缓缓踱出呆头鹅洞,夜风轻柔,夹杂着一丝秋凉。 “李瞎子,你的守时真是令人钦佩!”刚出洞口,背后便响起王翠花那熟悉的声音。 “夜已深沉,我们不宜久留,即刻启程为宜!”李瞎子未转身,话语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于是,二人前后相随,踏上后山之路。李瞎子手持一根细长竹杖,左右轻挥,引领方向,步伐稳健且迅速。及至山径入口,一道身影紧随其后,王翠花面容一展笑颜,来者正是她的挚爱铁牛。铁牛一身夜行装扮,腰间佩挂着一把锈迹斑斑的大刀,浑身散发着凛然的煞气。 李瞎子骤然间察觉到背后有隐约的步履声渐近,步伐略微一顿,沉声问:“身后可是铁牛?”他虽是假瞎子,但听觉还是异常敏锐,仅凭脚步声与呼吸的节奏,便能辨认出人的身份。 铁牛正欲启齿回应,却被王翠花一个手势阻止。李瞎子未得回音,便继续他的行程。今夜的月色格外明亮,银辉洒满了曲折蜿蜒的山径。三人的影子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清晰,像是三条黑色的巨蟒在山间蜿蜒爬行。 同一瞬息,蠢蠢峪洞中六娃手持火把,小心翼翼地前进,每一步都谨慎地踏在湿滑的岩石上。洞内静谧异常,只有滴水和脚步声在回响。“爹爹所说的泉眼到底在哪里?”正当他心中嘀咕之时,一缕微弱的光线隐约穿透了前方密布的雾气,与他手中火把的光芒交相辉映。他心中一动,加快脚步,随着距离的缩短,那光亮逐渐清晰,竟是从一处隐秘的石缝中透出,而石缝背后,似乎传来潺潺的水声。这水声无疑是指向爹爹所提的神秘泉眼。他沿着岩壁,用手摸索着找到了一条狭窄的通道,高举火把,一脚踏入。随着他的深入,水声愈发清晰,空气中也弥漫起了一股清新湿润的气息。 不久,通道尽头豁然开朗,眼前展现的是一幕令人惊叹的景象:一个被荧光苔藓点缀的天然石室内,一汪清澈见底的泉水静静地躺在石室中央,泉水之上,一轮明月透过顶部的天然孔洞,将银白色的月光倾泻而下。六娃缓步迈向泉水之畔,自怀中细致地掏出一早就备好的布囊,将其浸入清澈的泉水中。随后,他寻得一块巨石作为隐蔽之所,约莫一炷香的光阴之后,另一侧通道中隐约传来了行进的节奏。他心间顿时涌起一阵窃喜,暗自思忖:“定是爹爹无疑了。” 随着脚步声的缓缓迫近,他轻轻探首,利用洞穴顶端那一抹淡雅的月光,悄然窥视。在那柔和而神秘的光影中,三道身影缓缓步入这幽邃的空间,他的父亲在前,紧随其后的是王翠花和铁牛,这一男一女皆为他所熟知。六娃望向他们,目光中透露出疑惑。他注意到铁牛手中紧握着一把大刀,面容上满是肃杀之气,这使他心中不禁生起疑虑:“铁牛手持大刀,面色如此凶狠,难道是对父亲有所图谋?”他悄然后退几步,生怕引起对方的注意。 正当此时,王翠花忽发问:“李瞎子,你引我至此,究竟有何意图?” “旨在调和天地之气,以求消减愚夫国面临的灾厄。”李瞎子回应道。 “此事,还需征询我家那位的意见。”王翠花笑语盈盈,言语中满是挑衅。 “你家那位?”李瞎子一怔,随即追问,“他在何处?” 他的问题自然未能得到回应,因铁牛正悄无声息地向他背后逼近。六娃刚欲出声警示,却记起自己正扮演着聋哑角色,便急忙以手掩口,避免身份暴露。李瞎子手执竹杖,不时挥动,口中呼喊:“铁牛,可是你?” 正当不明来者接近至仅余数尺之距,他猛然旋身,竹杖凌厉挥出,直指对方脸部,铁牛猝不及防,吃痛退避,心中惊疑交加,暗自揣测这是否仅为一次意外的巧合。李瞎子竹杖再挥,连番攻势却皆未中目标,铁牛由此确信,之前确是一场误会,心神稍定,遂再次悄然靠近,缓缓举起大刀,意图一击制胜。然而,李瞎子的动作迅捷无匹,身形一转,猛然撞击,铁牛顿时被撂倒在地,头脑晕眩,大刀亦脱手而出。李瞎子乘胜追击,一脚稳稳踏在他胸前,令其动弹不得。“你……你真的能看见我?”铁牛震惊之余,难以置信地问道。 “区区凡夫俗子,怎堪匹配佳人芳心?”李瞎子怒斥一声,欲拾起铁牛掉落的大刀,未料王翠花身形一动,腿如疾风,踢向他的后臀,令他身形一晃,险些失衡。铁牛趁隙跃起,与他缠斗一处,双方扭结,各自紧扼对手要害,斗得难解难分。 王翠花亦不甘人后,亦加入战局,她一手紧抓李瞎子的发丝,足尖踢向他腹部,力图助铁牛一臂之力。目睹父亲陷入苦战,六娃心急如焚,爆发出一声惊雷般的怒吼,奋不顾身地投入战局。王翠花闻声回首,惊诧之余认出了他,脱口而出道:“哑聋之士缘何启唇?” 六娃对此置若罔闻,直奔铁牛而去,手中石块高举,狠狠拍下。王翠花见状,连忙介入,劝阻道:“六娃,勿要冲动!”言罢,力图夺下其手中石块,二人因而缠斗。另一侧,战况更为激烈,铁牛脸颊血痕斑斑,皆因六娃先前一击。疼痛激发了他的潜能,力大如牛,反将李瞎子压制在地,双拳如雨点般落下,针对其双目,嘶吼中带着几分疯狂:“我要你真盲于世,再不敢觊觎我之挚爱!” 这场激烈的较量持续逾一个时辰,直至夜色深沉。次晨,李瞎子的眼部被一层厚重的白色绷带所包裹,整个人显得有些疲惫不堪,昔日的锐气似乎被暂时掩盖。铁牛的头部也未幸免于难,一圈布条紧紧缠绕,步伐略显蹒跚。王翠花则仿佛从纷争中脱颖而出,更添了几分动人风姿,她身着一袭轻纱,倚在呆头鹅洞入口,姿态曼妙,眸光流转,不经意间向过往的行人送去秋波,魅惑众生,仿佛春日里最诱人的花朵,静静绽放于山洞之畔。 第十章 俺呆与阿福 刚入冬之际,愚夫国便迎来了首场初雪,雪花轻盈飘落,如同漫天飞舞的洁白羽毛,为整个王国披上了一层梦幻的银纱。在愣子皇宫前的广阔空地上,七位童心未泯的玩伴正嬉戏其间,其中两位尤为引人注目——一位头颅硕大,另一位则生着一对三角眼。这位脑袋圆滚的人称俺呆,而三角眼的伙伴则是阿福。尽管二人年岁已逾二十,奇异的命运却使他们身形停留在了孩童的模样。王后对此赞誉有加,视他们为国家的瑰宝,认为他们是成人智慧与纯真童心的完美融合,是上苍赐予愚夫国的珍贵恩赐。 “阿福,我腹中有声,似有人低语。”俺呆望向阿福,眼神中充满了孩童般的纯真。 “我的腹中亦有共鸣,世人皆言那是饥饿之声,但我宁愿相信,是灵巧的青蛙在其中安了家,构筑了一方乐园。” “确乎如此,我竟未曾察觉这番妙趣。”俺呆恍然大悟,眼中闪烁着新发现的光芒,仿佛打开了一个奇妙世界的大门。 正当二人沉浸于奇妙的遐想之时,一名身形挺拔的少年缓缓走近,他的身高足足超出他们半个头,带着几分玩味的笑意问道:“嗨,二位小智者,又在探讨什么奥秘呢?” “哦,是狗娃呀,我们正讨论肚内那神奇的青蛙,他太能叫唤,你看,它又叫。”俺呆边说边轻拍着自己的腹部,脸上浮现出一抹无奈。 高个男孩一听他的奇谈怪论,不禁哈哈大笑起来,“你们真是一对活宝。”他故作认真地弯下腰,把耳朵贴近俺呆的肚皮,“嗯,我听见了,它不仅在叫,还说想吃虫子和嫩草叶子。” “如此,既然连腹中的青蛙也渴望着盛宴,那我们便踏上寻觅之旅,也为自己的胃袋添上一份满足吧。”俺呆展现了他的果断,毅然决然地踏上捕捉虫子的征途。 “等等我!”阿福急忙跟了上去。 “切记,是活生生的虫儿,方才符合腹中青蛙的期待。”高个男孩在他们身后提醒。 “活虫子?俺呆的眼眸因惊讶而放大,这任务的难度显然超乎他的预想,但他的步伐并未因此迟疑,仍旧坚定不移。他们穿越在漫天飞舞的白雪中,向着后山进发。每一步,他们的足迹都在雪地上留下深深的痕迹,伴随着细微却清脆的声响,如同自然界的低语。终于,他们抵达了后山那条蜿蜒的小溪,尽管冬日严寒,溪水仍未完全屈服于冰霜,于冰层之下潺潺流淌,发出悦耳的旋律,与周围静谧的雪景形成了动与静的和谐对比。“阿福,你可曾察觉?那边石上,似有生机勃勃的低语。”俺呆轻声道,手指向溪边一块覆着薄雪的青石,言语中流露着期待。 阿福闻声即刻趋近,轻巧地跪坐在雪地上,他以一种几乎虔诚的姿态,缓缓揭开了青石上的那层洁白而细腻的雪绒。随着雪的滑落,一只身披彩衣、颤抖着的微小生命显现于眼前,其斑斓的外壳在冬日的微光下熠熠生辉。“正是此物!” 他以指尖轻托起这脆弱的小生命, “它是鲜活的!俺呆快,快张嘴。” “啊!”俺呆仰头张大嘴,毫不犹豫地将半根拇指粗的虫豸囫囵吞下。这初次的胜利,无疑为他们的探险之旅注入了无穷的动力。不久,另一只更为硕大的生物映入眼帘。“哦,此非寻常之虫,乃是夜行的磨粮者,常于暗夜窃食谷物。”阿福以他敏锐的洞察力,瞬时辨识出这小生物的身份。 “观其绒绒之躯,似非美味?”俺呆略显犹豫,手指轻轻摩挲着下巴,眉头微蹙。 “非也,正因其柔软身躯,或许蕴含非凡之味。”阿福紧握着那夜磨子,生怕这份意外的收获从指缝间溜走。 “阿福,你对我真情谊深厚,竟愿将这等珍馐佳肴慷慨相让,令我心生感激。”俺呆口中满溢着温暖的谢意。 “你我是彼此不可或缺的挚友,理当如此。”阿福回应时,脸上洋溢着纯净无瑕的真挚。 俺呆再次张大嘴,把那夜磨子一口吞下。约一柱香工夫,他不由自主以手抚腹,嗝声连连。“莫不是腹中之蛙欲腾跃而出?”阿福斗胆推测。 “此事应如何应对?”俺呆面露困惑,询问之中夹杂着几分焦急。 “只需你紧闭朱唇,莫让气息外泄,它们便无法兴风作浪。” “此策实为上乘。”俺呆依言行事,双手紧捂口唇,嗝声随即便止,目光转向阿福时,更添几分敬佩。 随着天色渐暗,二人才意识到归家的时刻已至,行至半途,再次遇见那位高个子少年,对方笑容可掬,“二位小智者,今日有何所得?” 阿福欣然答道:“今日收获颇丰,我二人不仅享用了丰盛的餐食,腹中寓居之蛙亦得以安宁。” 然而,他的话语刚落,却不慎逸出一声不大雅致的声响。高个少年忍俊不禁,以手掩口,戏谑道:“莫非是那腹中之蛙欲另寻出口,与你我相见不成?” 闻此言,俺呆与阿福交换了一抹默契的视线,未发一语,径自离去。留下高个少年愣在原地,望着他们的背影,脸上写满了困惑:“他们这是为何?难道我的玩笑触及了什么敏感之处?” 接近呆头鹅洞穴的途中,阿福转头对着俺呆轻声耳语,“没想到狗娃并未如传言中的那般机敏,竟未识破我那只是一个虚恭,真是遗憾。” “确实,他的单纯让人怜惜。”俺呆附和,眉宇间流露出一丝同情,“既然如此,我们今后应更加尽力提携他,助他加速成长,智慧上与我们并肩。这也是王后对我们寄予厚望的一部分,愿我们不负所期。” 阿福郑重地点了点头,这份认可让他心中涌动的责任感愈发沉重,但同时,一种温暖的力量也在心间升腾。呆头鹅洞不仅是他们的栖息之地,更将成为他们传递智慧与友谊的港湾。 第十一章 春草怀孕之迷 “你可曾听说?春草姑娘身怀六甲矣。” “此事你亦有所闻?你是从何处得知?” “愚嘴先生处听闻此讯,你呢?” “愚石头君告知于我。” 对话的双方是两位年迈的妇人,岁月在她们脸上刻下了深深的纹路,一位身着朴素的白衣,另一位则穿着繁花点缀的布衣。“愚嘴与石头皆为消息通达之人,其所言之事,大多属实。白衣妇人轻声细语道,“此事若为真,二皇下定会心生欢喜。” “为何独言二殿下?吾闻所怀乃李瞎子之血脉。” “李瞎子?二狗娘,此言差矣,春草怎会倾心于盲眼李瞎子?” “此中情由,你恐未能窥探。李瞎子必有其独到之处,否则,翠花怎能与其曾结下不解之缘?” 说话间,一个娇柔的身影从前方走过,二人立刻收声,来人正是春草。只见她步伐轻盈,体态依然保持着往日的灵动,丝毫不见孕妇应有的笨拙与不便,这不禁让两位老妇人脸露狐疑之色。“春草啊,你这是要去哪?”白衣老妇人问。 春草正要答话,却因一位来者而生生咽了回去。那人步履轻盈,仿佛踏着春风而来,手中一根细长的竹杖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敲打在石板路上,发出有节奏的声响,来人不是别人,竟是二位老妇人刚刚提过的李瞎子。他比之前看上去更加沧桑,但少有人知晓,他已彻底失去了视力,成为了一位真正的盲者。 与春草的目的相同,饥肠辘辘驱使他也踏上了前往愣子皇宫的路,平日里,饭食的钟点总伴随着正午灿烂的阳光一同到来,而今日,浓厚的云层遮蔽了天际,使得用餐的讯号只能依赖王后那一锤定音的锣鸣。此刻,夕阳已近西沉,期盼中的锣声却迟迟未至,让人心生焦急。 皇宫门前,已经有不少人聚集在这里,大家的表情各异,却都不约而同地望向那紧闭的宫门,似乎都在等待着同一个信号。有的人低声交谈,有的则静静地站着,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焦虑与无奈。恰于此时,李瞎子与春草并肩而至,他们的出现宛若投入人群的一粒石子,激起一圈圈细微却清晰的涟漪。更似乎是印证了愚石头此前的揣测——春草腹中孕育的生命,极有可能系出李瞎子血脉。 随着一记吱呀声传来,愣子皇宫那扇古拙的大门缓缓打开,春草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仿佛黑暗中乍现的星光。开门的不是往常那位熟面孔愚大,而是愚二。这一意外之变让所有糊涂人微微一怔,不过他们迅速调整状态,自觉地排成整齐的队列,静待那宣告宴会开始的锣声。可惜,时间仿佛在此刻凝固,过去半柱香的时间,那期待中的锣声却迟迟未曾响起。队伍中开始出现了窃窃私语,焦虑的情绪在人群中悄悄蔓延。终于,有人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轻声探问:“二皇子,王后的锣声为何迟迟未闻?” “母亲眼下抱恙在榻,故而今日由愚大暂代锣声之责,诸位……” 话音未落,一缕清亮之声破空而来,打断了愚二的话语:“他何以承此重任?” 面对突如其来的质询,不善辞令的愚二一时显得有些无措。春草见状,款款上前,以温婉之姿为其解围:“试问,在这非常之时,愚大代为击锣,有何不可?难道我们愿意让饥肠辘辘的糊涂人无休止地等待下去吗?” “看来春草还是爱愚二的。”有人在人群中低语,这句话像轻风一般拂过,却在众人心中掀起了小小的波澜。春草闻言,脸颊微微泛红,一副忸怩之态。忽听“哐”的一声,锣声终于敲响,第一位踏入皇宫的是大脑袋的俺呆,阿福紧紧跟在他身后。“来碗糊涂面。”俺呆举起了手,阿福则是要了一碗愚二的“反转乾坤炒”。第三位是个五十多岁小老汉,他要的是耐心炖肉”,却招来众人异样的目光。“我这把年纪,还能活几年,不就图个口腹之乐嘛,愚三的炖肉虽少,可那份慢工出细活的滋味,却是其他菜肴难以比拟的。”小老汉笑眯眯地说,脸上的皱纹因为笑容堆叠得更深了,却显得格外和蔼可亲。 “并非是数量稀少,实乃珍罕至极,能品得一小块,皆为累世修来的福祉。”他背后一个声音接话,言语间带着一丝诙谐的感慨。 小老汉并未回应,自顾自寻了个角落坐下。愚三见状,从厨房端出一只陶罐,罐口升腾着袅袅热气,他走向小老汉,小心翼翼地揭开罐盖,而后默然退去。小老汉自怀中取出一双磨得光洁的竹筷,轻探入罐中搅动,只见汤中浮沉着半粒拇指大小的肉屑,其余皆是清澈汤汁与洁白的萝卜,他不禁轻叹,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落寞。随后,春草步入皇宫,她的行动出乎众人预料,直向李瞎子靠近。她点了一份“糊涂面”,而后不假思索地将半碗面分与身边的李瞎子共享。此景,让在场众人惊诧不已,一时间,气氛微妙转变。低语渐起:“春草之心,似已所属瞎子,二皇子恐需另寻良缘。”这句低语在人群中渐渐扩散,人们交换着微妙的眼神,心中各有思量。 “春草,我听闻石头提及,你腹中已育有新生命之喜讯?”俺呆不知何时悄然而至,于春草背后轻声询问。 此语一落,周遭的一切仿佛静止,众人的动作齐齐暂停,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屏息以待的静谧,只待春草的回应。然而,打破这份静谧的并非是她,而是李瞎子。他忽地起身,温柔地揭起春草衣角,使之展露出她那微隆的小腹。“此子何人之血脉?”有人迫不及待地追问, “此问多余,自是我之骨血。”李瞎子笑语盈盈,重新落座答道。 刚自厨房步出的愚二闻此讯息,一时怔愣当场。忆及仅在数日前,春草与其尚谈及未来种种愿景,却未提及半点怀孕之事。一股复杂情感于心底油然而生,交织着困惑与淡淡的苦涩,但更多的是种被欺骗的错愕感。“观今日世态,似乎诚朴之士难获女子青睐矣!”品尝炖肉的小老汉忽而仰首,发出这般感慨。 “原来如此,我之单身至今,竟是因此缘由。”一壮硕青年猛然拍案而起,恍若有所悟道。 第十二章 孙猴子与金箍棒 春草迎来了一个新生命的降临,一个女婴,这幼小生命与众不同,身覆细软绒毛,宛如一只孙猴。流言蜚语随之而起,愚夫国体毛异乎常人者当数铁匠愚锤子,不仅如此,他还有另一特异之处,就是拥有一个极雄伟的阳物,几乎要垂于地面,世人戏谑其拥有第三条“腿”。 得知此事的李瞎子,做出了决断,把母女二人赶出他的住所。春草不得不携幼重返自己简朴的小屋,避世静养。应羞于见人,三日光阴,她未敢踏足愣子皇宫一步,毛孩因饥饿而啼哭不止,其声穿透陋室,牵动人心。正当此际,“咚咚咚!”的敲门声打破了沉闷的空气。 “门外何人?”春草的声音微微颤抖, “愚二在此。”敲门之人答道。 春草闻声心安,匆忙开门,只见愚二手持一碗热腾腾的乾坤炒饭,未待多言便递至她面前。她接碗入内,无暇客套,门扉轻合。于床边坐下,她饥肠辘辘,以手代筷,迅速将饭食一扫而空。餐毕,体力恢复些许,她这才温柔地将嗷嗷待哺的婴儿揽入怀中,褪下旧衣,袒露慈母的胸怀。毛孩儿循着天性,小嘴急切地吮吸起来。 夜深人静之时,另一位访客悄然而至,春草的声音透着警觉:“深夜造访,所为何来?” “是否我的骨血?”门外传来男子的低沉询问。 春草轻叹一声,才道:“我无法确定,恳请你离开,勿复相见。”说罢门扉再次轻掩。 次日清晨,呆头鹅洞穴附近的青上,两位年长妇人轻声交换着见闻:“昨夜,我偶然夜行,目睹愚锤子步入春草的居所,直至半刻钟后方缓缓离去。” “莫非那毛孩真是愚锤子血脉的延续?”另一位妇人疑问道。 “此事确凿无疑,难以想象春草清纯外表下,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其情感世界之复杂,恐怕远胜于我们熟知的王翠花。”言至此,两人掩口轻笑,仿佛分享着某种不可告人的秘密。“你瞧,那二皇子又来了,可真是个痴情汉子,自己甘愿忍饥挨饿,只为滋养非亲之子。” 时光荏苒,三年光阴转瞬即逝。毛孩已成长为一个活泼灵动的女孩,犹如林间跃动的松鼠,穿梭于田野,追逐彩蝶,口中发出吱吱的叫声。不知何种缘由,春草复归李瞎子之宅第,身为行刑官,他的住所大小仅次于国师。二人情深意切,日日相伴,形影不离。而毛孩则被安置于愚锤子简朴的小屋,人们传言,唯有他能解读毛孩那独特语言。 年纪轻轻 ,毛孩已拿起铁锤开始学习铁匠的技艺。她先从墙角一堆杂乱无序的铁块中,选了一块质地均匀的铁料,将其投入炉火中,火焰猛地高涨,随后,她蹲下身拉动风箱,小小身躯随着风箱的律动起伏,每一次推拉都显得格外吃力,小脸蛋不一会儿便渗出了细密的汗珠。随着风箱的节奏,炉火中的铁块由红转橙,最终呈现出一种近乎流动的暗红,那是铁料向锄头转变的前奏。她站起身,戴上特制的小手套,用铁钳夹住那块灼热的铁料,缓缓移至铁砧之上。在愚锤子的指导下,她举起一把小铁锤,只听“当”的一声清脆响声,第一锤落下,一次又一次,铁块在慢慢蜕变,形状渐渐成形。终于,在无数次锤炼与修正之后,一把小巧而坚实的锄头在她的手中诞生,尽管它的外观还略显粗糙,毛孩还是高兴得发出吱吱叫声。愚锤子面带温柔的微笑,轻柔地抚过她的头顶,赞许有加:“干得好,孙猴子。” “孙猴子”这一雅号,实乃国师大人二十载以前,入世游历之际,聆听说书艺人所述古往今来之奇谈时所获。故事中的孙猴子很有趣,也是一身长毛,手里还有一根金箍棒,斩妖除魔,神通广大。一念至此,愚锤子萌生了一个念头,他要为毛孩制作一件特别的礼物,一件能配得上“孙猴子”这个名字的礼物——一根非同寻常的铁棍。他立即开始准备起来,带着孙猴子上路了,他要去深山开采最纯净的铁矿石。山路崎岖,孙猴子却如履平地,她走在前面,不时回头向后望去,因为有那第三条“腿”愚锤子走得并不快。 两日后,二人才抵达深山腹地,四周的景色变得更加原始,一条清澈见底的溪流穿林而过,溪边的岩石上附着着绿色的苔藓,生机勃勃。愚锤子凭借着丰富的经验和敏锐的直觉,找到了一处隐秘的矿脉。这里的铁矿石不同于寻常,它们在阳光下闪耀着深邃的暗红色,仿佛蕴含着山川的精魄。“就是这里了。”愚锤子停下脚步,开始挖掘,他教孙猴子如何辨别矿石的纯度,以及挖掘时需注意的事项。随着叮叮当当的挖掘声,一块块蕴含着大地精粹的铁矿石被小心翼翼地从土壤中剥离出来。孙猴子跟在愚锤子身后,学着他的样子,用铁镐轻轻敲击矿石,聆听那独特的声音,以此来判断矿石的纯度。时间缓缓流淌,一堆堆矿石逐渐堆积起来,两人也累得满头大汗。夕阳西下,天边的云朵被染上了金红色,他们收拾好工具,将一天的收获装进背篓,踏上了归途。下山的路并不好走,走到半路,天彻底黑了下来。山林间,不时传来几声不明生物的啼鸣,给寂静的夜晚增添几分不安。突然,一阵呜呜的叫声打破了夜的宁静,紧接着,一双双幽绿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逐渐逼近。“是狼群!”愚锤子惊呼。他压低声音对孙猴子说:“不要慌,慢慢后……”他话未说完,毛孩已解下背后竹篓,一个箭步窜到他的肩头。她刚爬上去,一只领头的狼似乎忍不住了,低吼一声,率先从暗处冲出,其余的狼也随之跟上,一瞬间就将二人围在中间。愚锤子背着沉重的竹篓,此时又加上一个毛孩,顿时显得有些吃力。“嗷呜”头狼一声嘶吼,向愚锤子扑去,“啪啪”两颗石头从上方飞出,正中其脑门,头狼被突如其来的攻击打得一个踉跄,后退两步,仰头看着站在愚锤子肩上的毛孩。“孙猴子你真机智!”愚锤子称赞道。 毛孩一手还保持着投掷的姿势,面容焕发着激动的光彩,全然未显露出丝毫怯意。头狼的退却让群狼也暂停了攻势,但又环绕着二人不愿离去。愚锤子趁此机会,迅速从竹篓中抽出一把铁镐,做好正面迎敌的准备。双方就这样僵持着,半柱香过去,头狼终于忍受不住,再次扑上,狼群见状,纷纷跟上。愚锤子手中的铁镐狠狠拍向头狼,腿却被另一只咬住,他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倾倒,铁镐脱手而飞,毛孩眼疾手快,从他肩头跳下,一个翻滚捡起那把掉落在地的铁镐,对着最近的一只狼拍去。她身形虽显娇小,却蕴藏着惊人的力量。铁镐于狼首之上留下决然一击,顷刻间终结其兽命。与此同时,愚锤子正欲起身,忽有一匹饿狼猛扑而至,巨口大张,意图直取要害。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迅速反应,双手如铁钳般紧紧扼住了狼口。而身躯之下那第三条腿,似有神助,竟奇迹般挺起,将狼整个托举离地,令其身悬空,无所凭依,唯有徒劳地踢蹬。愚锤子趁势发出震耳欲聋的一声怒吼,奋力将狼掷出。狼群一死两伤,剩下的狼们惊慌失措,纷纷逃散。今晚又是一个月圆之夜,二人借着月色匆匆下山。历经三日跋涉方重返呆头鹅洞。毛孩自怀中取出一块细嫩兔肉,轻啮几口,方沉沉入梦,卸下一腔疲惫。 “孙猴子,幸而有你同行,否则这归途漫漫,我俩恐难再返此地矣。”愚锤子看着熟睡中的毛孩,低语呢喃,心中满是感激。 连日来,毛孩以其敏捷身手,狩猎兔与松鼠,确保了他们的食粮无忧。又经几度晨昏,一件巧夺天工之作赫然现于众人眼前:它重约八十斤,棍身修长,两端微细,中部略粗。闻此乃愚锤子专为毛孩所铸,众皆哗然,一时笑声四起,以为此举颇为憨傻。然而,愚锤子对此却不以为意,他心中另有一番深远筹谋——或许,这柄铁棍将成为下一届“糊涂人”大赛上的佳话,为他再次赢得非凡荣耀。 第十三章 仙人蒲牢 后山之隅,石榴树荫庇下,一对男女相依而坐,男子身形伟岸,容颜俊美,只可惜双眸深邃,失明之态昭然。女子则娇小可人,眉眼如画,秋波盈盈,顾盼生姿。“富贵,你竟通晓至四十五之数?”女子语中难掩惊诧。 “自然,不仅如此,我尚能笔之于纸。”盲眼男子微笑应答。 “那你愿否传授于我?”女子侧首,目光灼灼,期待之情溢于言表。此男正是人称李瞎子者,而女子非春草莫属。 “此事…”李瞎子略一迟疑,似有难言之隐。 “你不愿意?”春草眸子骤然放大,神色间尽是失落。 片刻沉默后,李瞎子终颔首允诺,同时郑重提醒她此事需秘而不宣,因为在愚夫国,私相授受可是重罪,轻则杖责,重则不堪设想。春草闻讯,面上愁云散去,笑靥如花,赞声连连:“富贵,你真是博学多才,令人钦佩。” “二十之次,乃二十一、二十二、二十三,续之以二十四…”李瞎子语速缓行,字句间似有千钧,每个数字仿佛承载着宇宙至理,深邃而奥义无穷。春草聆听之际,目不转睛,心灵深受震撼,她眼前的男子,学富五车,才高于世,就连前任国师愚井老者,亦难及其项背。在春草心中,他不仅是爱人,更是智慧的化身。二人正沉浸在这场学术盛宴之中,忽听一个声音喝道,“二位鬼鬼祟祟在此做甚?” 春草心中微惊,抬首望去,视线所及,两位男子立于一丈之外。其中一人身披青色道袍,周身散发着超凡脱俗之气,似有仙人之姿;另一位身形短胖,身着大红锦袍,面容皎洁如玉,嘴角含笑,眸中却不时闪过一丝诡谲之光,适才言者,正是此人。“敢问二位尊驾是?”春草反诘。 “我二人乃天上神仙。”矮胖男子笑语盈盈。 “魔灵,休得胡言。”青袍男子上前一步,制止之余,躬身施礼,温言道:“在下蒲牢,有礼了。敢问二位,此地村落中可有新生婴儿降世?” “此地非寻常小村,乃是我愚夫国疆域。”春草正色纠正。 “阁下打听此事,所为何来?”这次开口询问的是李瞎子。 “我等正追寻一位转世重生之人!”蒲牢答道。 李瞎子闻言,不禁动容,“世间真有转世重生之事?” “自然,且我已在其耳畔留下印记以为记号。” “何种印记?” “一枚火焰状的耳洞。” “我国确有两名新诞之婴,只是未知是否带有此独特印记。” “二位能否引路,容我等前往一探究竟?”蒲牢面露喜色问。 春草正欲启齿,李瞎子已先声夺人,“我愚夫国向来闭关自守,外人难入,然二位既自称为仙,想来必有超凡脱俗之法门。”语毕,他轻轻咳嗽,掩口于袖中。 那矮胖男子闻此,面露不屑,拽着同伴蒲牢之袖,身形一晃,瞬息间已杳无踪迹,只留下春草的一声惊呼回荡在空中。“发生了何事?”李瞎子急切询问。 “他……他们,就这样凭空消失了!”春草手指颤抖,指向方才二人立身之处,此刻空无一物,唯有空气中似有若无的涟漪,证明着那非梦境一场。“这,这般情景,仿佛被这二人被无形之风卷走,实在令人难以置信。”她低声呢喃,眸中尽是惊愕与疑惑。 “或许,此二人真乃仙人也?”李瞎子沉思片刻,提议道,“我们回去探个究竟。” 行至山径入口,远远见众人聚集于呆头鹅洞前,似有异状发生。“为何止步?”李瞎子出言问,语气中带着几分探究。 “王后亦在前方,我二人分道而行可好?”春草细语低语,随即轻轻挣脱同伴之手,步伐加速向前。李瞎子愣怔片刻,方挥动手中竹杖,徐徐迈步,沉稳向前。 春草迅速抵达呆头鹅洞之前,挤过密集人群,映入眼帘的是两位不久前交谈过的旅人,此刻竟横卧于地。“他们这是怎么了?”她向身旁一位青年发问。 “他们如同天降,致此惨状。”青年简短答道。 “是否……”春草犹豫着问,“已逝?” “定死无疑,高坠之下……”青年之语未尽,那二人体态竟诡异地自行挺立。“诈尸矣!”人群中忽有人惊呼。一时间,众人皆惶恐不安,四散奔逃。其中最为敏捷者竟是王后,闻声“诈尸”二字,已如离弦之箭,速度堪比狡兔。 与此同时,李瞎子正稳步接近此地,与急于逃离的人潮形成鲜明对比,不巧与一壮硕汉子撞了个正着。“你莫非没长眼睛吗?”壮汉呵斥,当他认出是李瞎子,又补上一句,“原来你真的眼瞎,请原谅我的失言。” “我的亲戚,此地村民想象力颇为丰富,竟将我等误作僵尸了。”适才复苏之矮胖男子,对身旁青衫男子笑道,言语间不失诙谐。 “此地非寻常村落,实为愚夫之国,其界碑犹刻有‘一等人家’之铭。” “区区一两百人竟自称为国,着实令人哑然失笑。” “言归正传,寻找尾生之事更为紧迫。”青袍男子淡然言道,目光转向人群中的王后,步履从容,意欲近前询问。“阁下意欲何为?老身骨瘦如柴,非佳肴也,寻味应觅少壮。”王后边言退避,神色略显慌张。其言一出,远处几位血气方刚的青年闻之色变,怒形于色。 “老夫人不妨慷慨就义,既寿数将尽,何须吝惜?”一女子声音清脆,语带讥诮。 “王翠花,你……”王后欲转而逃避,却惊觉身躯如被禁锢,动弹不得。 “敢问阁下可是此国之王?”青袍男子稳步至王后面前,语气温和而有礼。 “老身非王,一介老妪耳,皮糙肉衰,不堪采撷,请君勿念。”王后颤声答之。 青衫男子闻言轻笑,“食你何益?在下所求,不过是一则寻人之线索。” “阁下果真心无食人之意?”王后仍心存疑虑,复又追问。 “安心,我目前所需,乃是村中周岁左右的稚儿,请你将他们引领至此,可否?”青袍男子询问,语调平和而深沉。 王后未加思索,即刻应允,内心窃喜,“果然,其所图乃年少之躯也!” 约一炷香功夫,王后召集了全部幼童,毛孩孙猴子亦在其列。正当此时,愚锤子手执锋利菜刀,怒容满面地赶到,直指青袍男子,厉声质问:“你便是那食人之邪灵?” 青袍男子未曾侧目,仅轻挥广袖,一阵劲风随之而出,愚锤子顿感周身如负千钧,扑通跪倒在地。“若欲食人,便取我性命,勿伤无辜稚子!”他高声疾呼,义正言辞。 “你这糊涂人,人家所求,自是鲜嫩之躯,君之躯壳,较老朽更为不堪,安能入其眼?”王后急切辩解,生怕青袍男子转念,危及老年一族。 “愚夫之国,名副其实,愚钝无药可医。”青袍男子微摇头, 至于那矮胖男子,则在两名婴儿身上细细审视后,起身至青袍男子面前,言道:“此二者皆非目标,恐怕需继续前行,至邻村探寻。” “启程吧!”青袍男子言简意赅。 这二人身影甫一消散,众人迫不及待地围绕着那两名婴儿聚拢,“气息尚存吗?”一人询问。 “气息微弱,但尚存。”一名青年细致检查后,轻声回应。 “速请李瞎子前来!”王后急切地高声呼唤,双臂挥动。 李瞎子静立不远处,闻声即至,他故作姿态,在两名婴儿身上一番探查,而后缓缓摇头,“二童魂魄受损,需得三月初七诞生者之少许血肉,方能回转生机。” “谁人诞于三月春初?”王后声音高扬,询问之际,众人的视线不约而同地落在人群中一名壮年汉子身上。此人年约三十,体格魁梧,面带横肉,一口黄牙在阳光下格外醒目。面对众人投来的目光,壮汉怒喝道:“李瞎子,我不过是刚才无意冲撞,你竟欲取我肉身,未免太过狠毒!”言毕,欲拔腿而逃。 然而,未及转身,已被数人合力按倒在地,其间一人夺过愚锤子紧握的菜刀,紧接着,凄厉的哀嚎划破天际。李瞎子立于一旁,闻此惨叫,面上掠过一抹冷峻,低语道:“此乃轻慢于我的教训。” 第十四章 先人的宝藏 愚三的目光落在那张年代久远、泛黄的羊皮卷上,其上绘有的山川地形,以及周遭未被探索的秘境,皆以细腻线条精心勾勒,穿插着神秘符文,仿佛是古人遗留的密码,指向失落已久的古老财富之路。“这符号,莫非指向的是传说中的财富?”他沉吟着,对其中形似金元宝的神秘标识沉思不已。 羊皮卷上未著一字,兴许是愚夫国先民也不识字,只能以图画传意。愚三的目光紧紧锁定了那寓意财富的符号,内心翻涌着难以抑制的激动。他梦想着,这些图腾所指向的不仅是金银财宝,更是逃离这个闭塞国度的契机。北方五百里外,据说有一处繁华小镇,那里佳人如织,是他梦寐以求的乐园,或许还能左拥右抱享受人生至乐。憧憬让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在这片土地上,他尚未体验过爱情的甜蜜,日复一日目睹李瞎子与春草的柔情蜜意,心中既是嫉妒又无奈,只能默默旁观。而王翠花,那位曾轻视他的女子,他在心中暗暗发誓,终有一日要让她为自己曾经的态度悔恨不已。此刻,他脑海中浮现出她那诱人的?体,令他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真想再去窥视一次,但她下一次沐浴的时刻,我着实无从知晓。”片刻之后,他收敛心神,将羊皮卷细心卷起,贴身藏好。夜色渐浓,借着朦胧月光,他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愣子皇宫,踏上了寻宝之路。 他先进入后山,随后毅然转向西方,踏上寻找传说中的兔耳山之旅。两日的跋涉,眼前的景致依旧是一片荒凉,兔耳山的踪迹仿佛隐藏于无形之中。不料,乌云骤集,几声沉闷的雷鸣预示着暴风雨的来临,转瞬间,倾盆大雨如注,他躲避不及,瞬息之间便被浇得透湿。“真是倒霉!”他咒骂一声,加快了步伐,在雨中疾行。雨水让本就不易的路程变得更加艰难,泥泞的道路使他脚上的草鞋几乎无法自拔,每一步都显得异常艰难。“咔嚓!”电闪雷鸣之中,一道刺目的闪电击中了前方的树木,他借着这一刹那的光芒,透过密集的雨帘,隐约望见远方山峦的轮廓,与羊皮卷上的描绘惊人地吻合。那山之巅,双峰并峙,宛如兔耳挺立,莫非这就是他朝思暮想的兔耳山?希望之火在他心中重燃,不顾满身湿漉,他愈发疾行。 约莫半个时辰后,雨势渐歇,云破日出,温暖的阳光洒在湿润的大地上,万物复苏。他终于抵达了山脚下,一条被雨水润泽后显得更加幽深的小径悄然显现,两旁零星散布的野花在风雨过后更显坚韧,轻轻摇曳生姿。他沿此径深入,越行越远,直至一片开阔的山谷豁然展现在眼前。谷中,一块古朴的石碑静静伫立,其上镌刻的图腾与羊皮卷上的神秘符号如出一辙。尽管疲惫至极,他的心中却难掩发现的喜悦。 他先将湿透的衣物褪下,悬于近旁的枝头,让自然和煦的阳光缓缓抚慰这份湿冷。继而,从携带的油纸包裹中取出一套质朴的粗布衣衫换上,并简餐一块风干的牛肉,小憩片刻。待精神稍作恢复,他便再次启程,朝着山谷的深处迈进。 行未及半里,忽一脚踉跄,几乎仆倒于地,幸而及时以手扶壁,方稳身形。低首瞬目,所见之物令人心惊胆战——一颗颅骨赫然在目。此颅形容狰狞,面容遍布溃疡腐肉,蛆虫穿行其伤口之间,观之令人作呕。愚三心下骇然,暗忖:“此人似亡未久,难道亦是为寻那传说中之宝藏而来?”思绪至此,脚下步伐不由加快,约莫一刻钟后,视线所及,一座颓圮庙宇显现于前。庙门半掩,周遭杂草丛生,一派荒凉之象。 他缓步上前,轻轻推开木门,木门在嘎吱声中不堪重负,猛然垮塌。愚三骤然一惊,敏捷地退避数尺之外,待尘埃落定,他凝神细望,庙堂之内,空旷而寂寥,仅中央陈设一旧蒲团,其上静卧二具朽骨,一男一女,皆青春年华,约莫双十年华,观其情态,似是一对鸳鸯伴侣。愚三自怀中取出羊皮古卷,徐徐展阅,图中所示金元宝之标识,正指向此残破庙宇核心。“可恶,这二人真会给我增添麻烦,偏偏死在庙中。”他鼓起勇气,踏入破庙门槛,先将这两具尸身移出室外,随后,他开始细致搜寻,然庙宇之内,然除却凄清与尘埃,别无他物。 他的视线最终落在了那不起眼的蒲团之上,上前一步将其踢开,未料这一动,竟揭开一个隐藏的暗格。惊喜之余,他趋前蹲下,握紧把手,缓缓提起,伴随一阵轻微的嘎吱声,暗格如揭秘般显露其内藏之物:一尊古朴的木盒。 他以虔诚之态拾起木盒,轻柔地吹散积年累月的尘埃,继而谨慎地揭开盒盖。然而,呈现在眼前的并非期待中的金银财宝,而是一本陈旧的线装书籍与一块干枯的牛粪,这突兀的发现宛如冷水浇灭了他心中的热望。但转瞬之间,其目光重又聚焦于那古书之上,心中暗自揣测,真正的宝藏或许就隐藏在这泛黄的纸页之中。他温柔地执起书卷,轻轻翻开首页,只见一幅简笔小人,双手交叠于胸前,面容朝上,凝视着想象中的房梁。自第二页始,则满载着晦涩难解的文字,对他而言仿佛天书一般遥不可及。一时激愤之下,他将书撕裂,纸片纷飞间,懊悔涌上心头。“唉,终究不过一场空欢喜!” 蓦然间,那书首插图中小人的姿态跃入脑海,愚三遂抬首仰望,只见庙宇高耸,约莫一丈有余,屋顶蛛网密布,隐约间,一古旧铜钟悬于梁间。于是他外出寻得一根长竿,精准击向铜钟,伴随着“咣”地一声巨响,铜钟轰然坠地,他机敏地侧身避让。尘埃渐散,其眼前赫然出现一黑色包裹,打开一看,六枚金光闪闪的元宝映入眼帘,不禁令他惊叹连连。“天降横财,天降横财!”愚三心潮澎湃,急不可耐地将元宝纳入怀中。随后,他匆匆离庙,穿越幽谷半日,继而北行,心中已无丝毫留恋愚夫之国,直指繁华小镇。 历经三日跋涉,终至官道,相较于山林的幽静,此地熙熙攘攘,一派喧嚣繁华,使他倍感亲切与安宁。阳光洒满宽阔大道,车轮滚滚与行人笑语交织,绘就一幅生动鲜活的市井生活画卷。步入茶馆,人声鼎沸,各路人士汇集于此,小二迎面而来,观其衣衫朴素,神色微露不屑,问道:“客官,小店茶资,概不赊欠。” 愚三轻轻探手入怀,取出一枚元宝,以略显羞赧之态问:“此物可否足额?” 小二眸中闪过一丝亮光,笑意盎然道:“足矣!足矣!阁下请随意择座!” 言毕,小二领他就至一处清幽雅座,自顾忙于烹茶。愚三安然落座,环视周遭,只见茶室装潢古韵盎然,雅致非常。桌与桌之间,错落有致地摆放着青梅小盆与数束鲜花,一壶淡雅清茶静谧地置于桌面,袅袅香气四溢。俄顷,两位身着粗布短褐的汉子步至其旁,其中一人亲昵地搭在他肩头,笑语连连:“仁兄似为远道而来,初至宝地乎?” 愚三颔首,“正是,在下初访此地,首次体验茶楼之趣。” 二人闻言,相视一笑,其中一位开口介绍:“在下陈二,这位名唤王大牛,我俩皆为此地常客。今日何不让我们为你点上一二佳茗?保证让你称心如意。” “确乎如此,于茶之道,我亦颇有心得,愿为兄推荐数款上乘之选,必能使君回味悠长。” 另一人亦随之附议,言语间满是热忱。 愚三感其盛情,连忙拱手致谢,“二位厚意,感激不尽!” 二人朗声大笑,随后又与其分享诸多趣谈。俄顷,小二手捧新泡之茗与一碟精巧茶点而来,笑容可掬,“客官慢用!” 在其走后,陈二与王大牛亦起身告辞,临行前轻拍愚三肩头,笑语连连,“兄台,珍重!”愚三一怔,二人先前溢美之词犹在耳畔,怎会骤然离去?欲挽留之际,二人已飘然而去。他微摇头,轻执茶盏浅酌,茶汤清澈见底,入口温和甘美,余味绕舌不绝。直至暮色降临,欲结账之时,方惊觉怀中元宝不翼而飞!心中一凛,小二察其面色,立时换上一副冷峻之色“果不其然,又是个想混吃混喝的主儿!哼!”双掌一击,三名壮汉应声而至,“给我教训教训他!”刹那间,拳风腿影交织,愚三慌忙护头蜷缩,痛呼连连。 两月光阴流转,一道骨瘦如柴之身影现于后山幽径之端。“三皇子回来了,三皇子回来了!” 俺呆与阿福望见此人,如下蛋母鸡般失声大叫。霎时,愚夫国的糊涂人如潮水般聚拢而来,围绕着这位归来的游子。只听那清癯身影口中反复低吟:“外世之乱,方知故土安逸。” 第十五章 旱灾之年 近一年光阴流转,却未曾见雨丝飘落,后山那条曾经潺潺流淌的溪流,如今只剩一片干涸,河床宛如老树皮般皲裂。往昔溪畔孩童欢笑戏水的画面已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乌鸦在枯枝上发出的阵阵哀鸣,它们的叫声在空旷的山谷间回荡,渲染出一片凄美而孤独的景致。忘忧无脑谷,愚夫国所有糊涂人聚集在此。“扁扁可有良策?”王后的目光投向国师愚扁扁,语气中夹杂着一丝焦灼。 国师扁扁闭目凝思片刻,随后缓缓睁开眼,“老妇人无需忧虑,此等天灾虽非人力所能逆转,但古籍有载,可通过行祈雨之礼,感召天地,或可解一时之急。” “何人懂得祈雨?” “此乃李富贵专长,他精通六壬卜卦,深谙天地之道,由他主持祈雨最为合适。” 闻言,老妇人紧锁的眉头略微舒展,转向一旁李瞎子,“如此,便有劳富贵了。愿上天垂怜,解我百姓之困。” 李瞎子面色微凝,旋即挺直腰板,以谦逊之态躬身回应:“我定当竭尽全力,不负王后所托。祈雨之礼需精心筹备,择吉日,备齐祭品,方可感天动地。” “众人饥肠辘辘已有三日,又何谈祭品?”一位老汉脸有苦色道。 “我记得!”王翠花忽而开口,声音中带着几分灵动,“昨日黄昏,愚三皇子曾在后山老柳树下掩藏一物,似是一只烧鸡,或可权充祭品。” 愚三闻言,微微一笑,胸膛微挺:“此物确为我所藏,原是为今日准备,以备不时之需。” “三皇子高瞻远瞩,实乃我等楷模。”众人纷纷赞誉,眼眸中闪烁着钦佩之光。 愚三却在众人未察觉之际,向王翠花投去一记意味深长的眼神,心中默念:“你如此对我,日后此仇必报。”然而,他的表情并未显露丝毫异样,依旧是一派从容淡定。 祈雨仪式是在次日举行,李瞎子穿着一身朴素却带着纹饰的长袍,手持一根乌木法杖,缓缓走向临时搭建的祭坛。他的双眼虽盲,但步伐稳健,仿佛能洞察周围的一切。随着他的接近,四周的喧嚣渐渐平息,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等待着仪式的开始。 祭坛上,那仅有的一只烧鸡被精心摆放,周围环绕着愚夫国的国民自发贡献出的简单祭品——几束干枯的麦穗、几块形状像馒头的石头、以及两碗清水。虽然贫瘠,但每一件物品都承载着糊涂人对上天的敬畏。 李瞎子立于祭坛之上,口中念念有词,其声似远古歌谣,又似山间清风,实则内蕴焦虑。他心中暗自懊恼,所诵之辞不过是随口编造,何曾真正懂得祈雨之法?“倘若此番无功而返,台下众人怒火中烧,是否会将我生吞活剥了?”此念盘旋,令他心神不宁。 时光流转,两个时辰悄然逝去,碧空万里,阳光依旧灿烂,丝毫未有云聚雨降之兆。台下的民众渐生疑惑,窃窃私语如细浪般起伏,其中不乏焦躁与不满的暗流。铁牛,率先打破了沉默:“李瞎子,你这祈雨之术,可否真有灵验?为何不见雨露之恩泽,反觉晴空愈发明媚?” 李瞎子耳闻铁牛之质疑,心湖泛起阵阵涟漪,惶恐如密鼓连珠,却于外表构筑不动如山之态。深知此刻任何懦弱表露,皆将引发不可预见之风暴。他敛气凝神,喉结微动,毅然决然,欲以孤注一掷之姿,逆转乾坤,“诸位,我观今日之天,虽无雨云聚集,却也并非全无转机。天空之蓝,乃是最纯净之色,象征着希望与新生。此乃上天给予我们的暗示,告诉我们需耐心以待。” “那需等候几何?”铁牛追问之声,犹如山间滚石,直截了当,不容回避。 “时日长短,非吾所能预判,然在此期间……”李瞎子语未完,又被一旁之人打断。 “您素以六壬卜卦之术闻名遐迩,难道也无法推算出这天时之变的具体辰光?”这一次插话之人竟是国师愚扁扁。 “国师明鉴,六壬之术虽能窥探天机,然天道循环,自有其……” 李瞎子的话语尚未完满,再次被一阵急促之声打断,那声音源自一位饱经风霜的老农,愚青蛙。他的话语中夹杂着田间泥土的气息,焦急之情溢于言表:“李兄,难道你是在回避应负之责?我等实在无法久候,田野间的绿意正日渐消逝,生命之源即将枯竭!” 紧接着,王翠花的声音如刺破宁静的尖锐之音,冷冽中带着几分嘲讽:“李瞎子!你所谓的祈雨之术,我早已洞察其本质,不过是将‘水来润泽,天降甘露’这几字颠倒诵读,以此蒙混过关,可对?” 面对连珠炮般的质问,李瞎子陷入短暂的沉默,面色如晚霞般变幻不定,红白交替。突兀之间,寂静被一颗石子的破空之声打破,它精准地击在李瞎子额前,痛楚令他本能地抬手护额,发出一声痛楚的呻吟。有人首开先例,其余人紧随其后,一时间,石子、泥团、断枝,如同狂风骤雨般倾泻而出,目标直指李瞎子。他左闪右避,企图逃脱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却在慌乱中忽略了脚下险境,不慎踏空,身体失去平衡,重重地摔落在地。 “富贵!”春草目睹他摔落的一瞬,心中惊恐交加,她疾步上前,轻柔地将他搀扶起身,关切之情溢于言表:“你可安好?有无受伤之处?” 李瞎子强忍疼痛,低咒一声:“这群冥顽不灵的愚民!”然而话语未落,便被春草急切的手掌轻轻掩住了唇,生怕引来旁人非议:“莫要妄言!”她低语,眼中满是告诫。 王后的目光从这一幕移开,转向国师愚扁扁,忧心忡忡地问道:“既然李富贵祈雨未果,我们下一步该如何是好?” 愚扁扁正欲开口,却被愚三抢了先机:“母亲,在我远行的途中,曾亲眼见证人们向地下挖掘深井,汲取甘泉之法。或许,我们亦可效仿此策,寻觅水源,以解燃眉之急。” 王后欣慰的目光落在愚三身上,赞许道:“我儿,你游历四方,所学所见,实为难得。你提及的深井之法,确是解渴之良策。”随之,她转向国师,“扁扁,你学识渊博,对此有何高见?” 愚扁扁闻言,眉头轻皱,显露出一丝困惑:“深井之法,实为闻所未闻。此等技艺,于我而言,确是首次耳闻。” “身为国师,竟对此等实用之术一无所知,诚为憾事。”愚三嘴角微扬,似有嘲讽之意 然而,愚扁扁并未因愚三的言辞而动怒,他保持了一惯的冷静,转向王后,“老妇人,挖掘深井之举,虽能解一时之渴,然须慎之又慎。据古籍记载,地下乃地神之所居,贸然侵扰,恐招致其不满,引发不可预知之灾祸。” “那依国师之言,该当如何呢?” 愚扁扁沉吟半晌,眉头紧锁,显然正陷入深思。最终,他无奈地摇头,坦承:“此事棘手,我一时也难寻妥善之法。” 正当众人陷入沉默之际,毛孩孙猴子突然兴奋地手舞足蹈,口中发出连串的“吱吱吱吱”,她的举止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愚锤子,管好你的孩子,此等场合不宜喧哗!”王后略带责备地说道。 “不,王后,请听她说。”愚锤子急忙解释,“她想要告诉我们一件事,在后山东南方向,有一处自然形成的深潭,那里的水清澈甘甜,四季不涸,或许能成为我们寻找水源的线索。” 愚锤子的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一振,仿佛在黑暗中找到了一线希望。王后立刻命人带上毛孩前去寻找。出发的共有七人,除了毛孩,另外六人分别是愚锤子、春草、铁牛、愚青蛙、愚石头,愚大。毛孩在前引路,她出了山道口,专往偏僻处钻,道路崎岖难行,一行人跟在她身后,沿途,他们穿过一片浓密的竹林,跨过几道湍急的溪流,还攀爬了两座陡峭的山坡。终于,在阳光斑驳的午后,他们来到了一片隐秘的山谷。山谷中,有一片开阔地,而在这片开阔地的中心,就是孙猴子所说的那处深潭。潭水碧绿如镜,四周被郁郁葱葱的树木环绕,偶尔有几只鸟儿掠过水面,激起一圈圈涟漪。愚锤子等人站在潭边,都被眼前这处世外桃源般的美景所震撼。“这里离我愚夫国有十里多远,似乎远水解不了近渴?”愚青蛙问。 “这有何难,愚夫国人每人一个器皿,轮流来此取水,虽耗时费力,但总比无水可用强。” 愚大提议道。 “别无他法,唯有此途。”愚青蛙叹息着点了点头。 “既如此,事不宜迟,速速行动!”愚石头催促道。 正当七人欲分头寻找盛水之器时,天空却骤变,乌云密布,遮蔽了日光,狂风随之而起,雷声轰鸣,电光划破天际,暴雨如注,倾泻而下。“李瞎子的祈雨之术,竟有此奇效?”愚青蛙诧异之余,不禁惊叹。众人皆点头称是,“李瞎子真神人也。” 第十六章 甜娃与苦妞 甜娃,王翠花的长子,年方十四,肤色黝黑,体态瘦削,与他的年龄相比显得格外沧桑。 然而今日,他带回了一位宛若春日晨曦般清丽的小女孩,令众人皆为之侧目,惊叹不已。 “这位清丽的姑娘是谁呢?”王翠花满心好奇,询问着儿子。 甜娃笑意盈盈,眼中闪烁着自豪的光芒,缓缓道来:“她是苦妞,我在后山偶遇她时,她正遭受一群顽童的欺凌。我见状,毫不犹豫地将她救下,带回家中。” 他转头望向身旁的苦妞问:“是这样的,对吗?” 然而,苦妞却轻轻摇了摇头,眼神中透露出迷茫与无助:“我不知道。” “看来,她似乎心智未全。”王翠花心中不免有些失落, 苦妞,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女,眉眼如画,体态轻盈,尽管衣着简朴,却整洁得体,尤其那微翘的小嘴,更添几分楚楚动人的韵味。只是她神色黯淡,整个人无精打采,没有半点生气。正当这时,一阵苍老而急切的呼唤打破了宁静:“我儿的王妃在哪儿,我儿的王妃在哪儿?”声音源自呆头鹅洞的入口,来者正是王后,其后还紧随一名男子,便是愚三。 王翠花闻言,面色微变,她迎上前,语气中带着几分冷淡:“老妖妇,你不在皇宫安享晚年,跑到此处却是为何?” “我是来接回我的儿媳。”王后答道,她推开王翠花,目光锁定在了苦妞身上,眼中闪过一抹满意:“是这位姑娘吗?真是个标致的美人儿。”说着她伸手去抓苦妞。 “老妖妇,你意欲何为?快放手!”甜娃急上来阻止,厉声呵斥。 愚三面露凶光,一步上前,一手将其推开,口中冷哼:“滚开!” 甜娃受此一击,身形摇晃了几下,却迅速稳住了脚步,眼中怒火熊熊燃烧。他犹如一头被激怒的小牛,低头猛冲,直撞向愚三。愚三未曾料到,这孩童竟有如此胆魄,猝不及防之下,被撞翻在地。 “干得好!”王翠花目睹此景,不禁拍手称快, 然而,愚三并未就此罢休。他迅速从地上爬起,一把抓住甜娃的衣领,接连两记耳光落下。 王后面对眼前一幕,并未出言制止,反而带着一种玩味的态度,观望着这场突如其来的冲突。 “甜娃你快还手啊!”王翠花焦急地喊,然而甜娃毕竟年幼,面对成年人的蛮力,明显处于下风。眼看形势危急,她正欲上前援助,却被王后阻拦。“老妖妇,你快走开。”她怒道。 随着争执的升级,呆头鹅洞内的居民被喧嚣声吸引,纷纷聚集,当看到王翠花和王后各自扯着对方的头发扭打在一起,众人都兴奋起来。“哎哟……哎哟……疼死我了……”王后叫嚷着:“快来人啊,救命啊……”但她的求助并未得到响应,众人只是旁观,无人介入。 与此同时,甜娃奋力挣扎,突然,他张口咬住了愚三的手背,痛得愚三失声尖叫,一时间手忙脚乱。“你这孽障,竟敢伤我!我要把你炖汤喝!”愚三怒不可遏,一把抓住甜娃的衣领,将他提离地面。 “放……放开我……”甜娃双脚胡乱蹬动,小脸因为窒息而涨红。 就在这一刹那,苦妞清脆的声音响起,“请不要伤害他,我愿意随你们离去。” 愚三闻言,愣怔片刻,随即松开了紧攥的手,甜娃得以重获呼吸。而苦妞,则在众人的注视下,被带到愣子皇宫,迎接她的,将是三天后的一场婚礼。这可是愚夫国自创国以来的第一场婚礼,消息如同春风一般,迅速传遍了每个角落,整个愚夫国都沉浸在一种前所未有的喜悦当中,人们的谈话无不围绕着这场即将到来的盛典。“您可知悉?于婚礼盛典之日,愣子皇宫将敞开大门,所有糊涂人都可进去饱餐一顿。” 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妇人,悄声细语,向身旁的中年女子透露了这一佳讯。 “更有传闻,王后令愚石头献上最后两只羊,以丰盛宴席。”中年女子语带惊异,续添一笔。老妇人闻此,双眸瞬间焕发光彩,欣悦之情溢于言表:“此乃天降鸿福!愚石头养的羊,素以肥硕鲜美著称;而愚三烹制的羊肉炖汤,更是人间至味。” 二人相谈甚欢,对话如涟漪般扩散开来,众人纷纷加入讨论的行列,话题围绕着那份即将呈现的美食盛宴,气氛愈发热烈,喜悦与期待交织成一片,仿佛婚礼的欢庆已提前降临于这片土地。甜娃听闻此讯,手中不觉多了一柄小巧的刀刃,在空中轻盈舞动,眼中却闪烁着异样的光芒,口中反复低语:“愚三啊愚三,你真该死!” 愣子皇宫,夜幕悄然降临,愚三的面容洋溢着无法掩饰的喜悦,明日便是他人生中最为重要的时刻——大婚之日,但他心中的激动早已溢于言表,迫不及待地想要迎接这一刻的到来。随着夜色渐浓,他步入了一间新建的青石屋,这间屋子宽敞明亮,约莫三丈见方,室内烛光摇曳,营造出一种温馨而又静谧的氛围,宛如一幅精致的画卷。 在那张精心布置的床榻旁,苦妞静静地坐着,一头秀发被一方红绸遮掩,低垂的眼帘下藏着无尽思绪。当她察觉到门外的脚步声,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本能地向后退缩。然而,愚三的声音随即响起,“我的小娘子,无需恐惧,今夜我们将共度良宵,迎来属于我们的洞房花烛。”话音一落,他已迫不及待地扑过去,将苦妞拥入怀中。随后,木床轻轻摇晃,并伴随着阵阵男女交缠的声音。 次日,愣子皇宫前的广场上,人头攒动,欢声笑语此起彼伏,一片热闹非凡的景象。而在这些人中,一双仇恨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一个人,此人正是今日的焦点——新郎官愚三。他身着一件半新不旧的青色长衫,头戴一顶黑色方巾,腰间系着一根白玉带子,这一身装扮,乍看之下与传统的新郎形象格格不入,倒更像是出殡人的装束。 正当众人沉浸在这份喜悦与好奇之中时,一阵清脆的锣声划破天际,如同号令一般,引领着人们纷纷涌向愣子皇宫的大门。其规模远超往常,场面蔚为壮观。然而,对于后来者而言,眼前的景象却有些出乎意料——宫殿内已是座无虚席,许多人面面相觑,似乎对这一突变感到困惑不解。在这混乱中,一声高亢的呼喊打破了沉默:“铁牛,你为何占据了我的座位?”声音中夹杂着不满。 面对质问,铁牛并未示弱,反而怒目圆睁,回应道:“石头,你莫要信口开河!这里一向是我的专属位置。” “这简直匪夷所思,我记忆中从未见你在此处落座。”石头仍固执己见,不愿轻易让步。 “两位笨蛋,你们分别在不同的时辰享用餐食,自然未曾目睹对方的身影。”春草见二人吵闹,轻步走近,语气温和地解说。 “原来如此,我竟误会了铁牛兄。”石头恍然大悟,羞愧地挠了挠头。最终,二人选择并肩而坐,共用一张简陋的木椅,各自占据半边,一副和谐友好的样子。 甜娃随母亲王翠花步入人群,袖中暗藏玄机,一把小巧的匕首。目光在人群中穿梭,竭力搜寻着愚三的踪迹。突然,一道声音如同惊雷般在他的背后炸响,“你在寻觅何物?”甜娃心头一颤,转身之际,国师愚扁扁那熟悉的面容映入眼帘。未等他开口,王翠花已抢先一步,笑容满面地迎向国师,“国师大人,你什么时候关心起我家甜娃?真是令人受宠若惊。” 愚扁扁瞥她一眼,并不理会,而是径直走到甜娃身前,在其耳畔低语,“我知晓愚三的所在。” “快,快告知我,他在何处?”甜娃的急切之情溢于言表,双眸闪烁着渴望的光芒。 “我目睹他不久前往了茅房。”愚扁扁轻描淡写地答道,嘴角挂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太好了!”甜娃大喜,脚下生风,迫不及待地奔向目的地。 王翠花的声音紧随其后,“扁扁,你对我儿说了些什么?” “无甚大事。”愚扁扁的回应依旧淡漠,话音刚落,便转身隐入人群之中,留给王翠花的是一脸的疑惑与不解。 茅房之内,愚三正独自面对着困扰。他面色潮红,眉头紧锁,一手按住腹部,口中喃喃自语,“奇了怪了,今日饮食并无异样,怎会腹痛难忍……” 正当此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之而来的呼唤穿透了寂静,“愚三!愚三!” “何人?”愚三发问,然而,回应他的唯有沉默,正当他欲将此事抛诸脑后之际。那扇简陋木门却骤然遭受猛烈撞击,随之而来的一击沉闷棍棒,如雷霆般砸向他的头顶,“啪”的一声清脆响动后,刹那间,他的世界陷入一片漆黑,意识也随之消散。 半个时辰之后,当愚三被人发现时,已深陷茅坑之中,险些因窒息而丧命。所幸及时获救,得以脱身。当他洗净周身污秽,准备迎接人生中的大喜之日时,却发现新娘苦妞不知所踪。 “定是新娘忍受不了他身上的恶臭,才愤而离去吧?”有人揣测道。 “不错,应当如此。”另一人附和着。 “非也,我隐约看见新娘与王翠花之子一同离去,其中必有隐情。”一位知情者揭示了另一种可能,此言一出,众人议论纷纷,各种猜测如同野草般蔓延开来。 然而,在这场喧嚣之中,愚三的表现却出乎所有人意料。他并未表现出过多的哀伤,反而面带微笑,轻描淡写地说道:“适才遭人袭击,头部受创,未曾想却意外缓解了我的腹痛,也算是一件幸事。” 第十七章 一只熊的闯入 “快跑啊,有大黑熊进村了!” “俺呆,你胡说些什么,这里可是愚夫国,不是什……” 王后的话音未落,便瞥见大头俺呆身后跟着一头高达一丈有余的黑熊,她眼眸中闪过一丝惊惧。身形一晃,如疾风掠过,瞬间隐入愣子皇宫的庇护之下,那矫健的身姿,丝毫不显老态龙钟。 其他的糊涂人见状,纷纷效仿,四处奔逃,寻找安全的藏身之处。在这片混乱中,唯有愚锤子,那被世人称为“三条腿”的痴人,手持沉重的铁锤,从呆头鹅洞中猛地冲出。然而,他此举非英勇之举,实乃误将“大黑熊”听作“大黑犬”,一时间未及细思,便莽撞冲出。待其目睹面前这庞然巨兽,惊骇之余,几近失禁,旋即转身,企图逃离险境。遗憾的是,仅仅数步之后,脚下不慎打滑,整个人猝不及防地扑倒在地。 正当此时,远方传来一道苍老而深沉的嗓音,急切地呼喊:“快!快!快装死!”愚锤子闻声,迅速合上双眼,此刻,他全身紧绷,即便无需刻意表演,亦已宛如一具冰冷的尸体。 黑熊的一击落空,庞大的身躯顿住了步伐,它低下那硕大的头颅,目光聚焦于静止不动的愚锤子,仿佛一头不解世事的幼兽,对眼前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满是困惑。愚锤子心跳如同擂鼓,甚至不敢深呼吸,他清楚,任何细微的动作都可能成为致命的引线。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周围的一切都陷入了令人窒息的寂静。黑熊围绕着他缓缓转圈,愚锤子能够感觉到一股股热气拂过他的脸颊,每一次触碰都像是冰凉的刀锋划过肌肤。随着时间的推移,黑熊的好奇心似乎渐渐消退,终于,它缓缓转身,迈出沉重的步伐,朝前走去。 时间悄然流逝,约莫半个时辰后,呆头鹅洞那紧闭的大门轻轻颤动,缝隙中探出一颗谨慎的脑袋,是愚石头。他凝视着地上静卧的愚锤子,语气中夹杂着难以言喻的情感:“你竟未被吃掉?好可惜。” 愚锤子不敢回话,内心却如波涛汹涌。他知道,那头凶猛的黑熊并未离去,仍在四周游荡,稍有不慎,便会招致致命的后果。察觉到他的沉默,愚石头误以为他已遭不测,迅速收回探出的头颅,再次将门牢牢合上。他转身,面对铁牛、愚青蛙、春草、王翠花等数十位糊涂人道:“锤子已被熊爪夺去了生命......” 众人闻言,先是陷入一片震惊的寂静,随后,异口同声地发出惊骇的呼喊,却又迅速以手掩口,唯恐声响将潜伏于暗处的黑熊引来。 正如俗语所云,怕什么来什么,那门外沉重的脚步声,愈发清晰且逼近,宛如命运的倒计时。紧接着,是一阵剧烈的撞击,大黑熊仿佛被屋内的嘈杂所吸引,开始毫不留情地攻击门扉,每一次碰撞都伴随着撼动心魄的轰鸣,宛如雷霆万钧,令人心悸不已。呆头鹅洞内,众人犹如雕塑般静止,恐惧如同无形的藤蔓,紧紧缠绕,令人窒息。 “快,顶住门,绝对不能让它闯进来!”王翠花急叫。 听到她的声音,众人仿佛被电流击中,瞬间振作,一拥而上,用尽全身力气抵住门板。铁牛,更是急中生智,寻来一根粗壮的木头,横插于门后,加固着这道脆弱的防线。然而,门外的大黑熊似乎被彻底激怒,它的攻击愈发凶猛,每一次撞击都考验着门板的极限,也考验着人们的心志。“快,快去求援!”王翠花的声音再次响起。愚青蛙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跑,不多时便带回了近二十名壮丁。他们各执其器,有锄头、耙子、铁锹、镐头、镰刀等。连平日里看似不起眼的俺呆和阿福也加入了战斗,一人手持铁锅,另一人则紧握锅盖。“俺呆,是你将大黑熊引来的吧?”阿福侧目询问。 “确实如此。”俺呆坦承道,“当我踏入那片幽深的林地,它便如影随形,穷追不舍;我逃回村落,它依旧紧随其后。” 阿福好奇地追问:“它为何对你穷追不舍?” 俺呆苦笑:“它想将我当作腹中餐,我试图说服它,我的肉质不佳,它却不肯相信。” 阿福闻言,嘴角勾勒出一抹轻蔑:“真是一头愚蠢的熊。” 正当二人交谈之际,那扇承载着众人希望的门板,却在大黑熊的猛烈撞击下,裂开了一道触目惊心的缝隙。守门之人,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不由自主地后退,恐惧在空气中蔓延。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门终于不堪重负,轰然倒塌。大黑熊,那庞然大物,顺势挤入门内,庞大的身躯瞬间占据了门口,将唯一的出口封得严严实实。 原本位于后方的俺呆与阿福,因前方众人的退却,意外地成了对抗熊的第一线。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他们并未立即逃离,而是选择挺身而出。 “别怕,俺呆,你身形矮小,这头熊未必能轻易得逞。”铁牛的声音在后方响起。 “没错,即便面临生死,也要死得有尊严,有骨气。”愚石头附和道。 这两人边说边缓缓后撤。在同伴的鼓舞下,俺呆的胆气陡然升腾,他高举手中的铁锅,毫不犹豫地向大黑熊砸去。阿福见状,也不甘示弱,他紧随俺呆之后,手中的锅盖如同盾牌,随时准备抵挡黑熊的反击。 “啪”的一声,铁锅砸在熊掌上,那声音清脆而沉重。大黑熊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所惊,庞大的身躯微微一震,它的目光下移,口中流出的涎水刚好落在了俺呆那圆滚滚的脑袋上。“真臭!”俺呆皱眉,用手捂住鼻子,大声抱怨。 “嗷呜......”,大黑熊发出低沉的吼声,愤怒地抬起熊掌欲向俺呆头顶踏下。然而,俺呆敏捷地闪身,巧妙地躲进它的跨下。黑熊一脚踏空,失去了平衡,它庞大的身躯向前倾倒,几乎摔倒。目睹此景,周围的人们纷纷举起手中的农具,锄头、铁锹、木棍如同密集的雨点般向大黑熊投掷而去,尽管大部分都未能击中目标。当他们的武器尽数投掷完毕,仿佛完成了一项神圣的任务,迅速散去,只留下俺呆和阿福两人愣在原地。随着众人的逃离,大黑熊放弃了对俺呆二人的追逐,转而追赶那些逃跑的人们。“哈哈哈!那头臭大熊被我们击败了。”阿福望着离去的黑影,仰天大笑。 大黑熊的行进路线,伴随着阵阵尖叫声和呼救声:“啊!大黑熊要吃人啦!快逃啊!”“救命呀!”声音在呆头鹅洞中回荡,构成了一幅既紧张又滑稽的画面。 第十八章 愚夫国选美 每逢盛夏七月,当骄阳似火,倾洒其无尽的热情于这片广袤的大地之上,万物皆在期盼着那一抹轻盈的凉风,愚夫国便迎来了一年一度的璀璨盛事——全民选美盛典。这不仅是一场跨越性别的竞技,更是一次全民共襄的盛会,无论男女,不分老幼,皆可在此刻绽放自我。此刻,位于忘忧无脑谷前的那片广场,已经聚集不少的糊涂人。他们身着各式奇装异服,如同一幅生动的画卷徐徐展开。有身着一袭素白长裙的佳人,清丽脱俗,犹如初夏之晨的露珠。亦有孩童身着鲜红肚兜,面带纯真笑靥,宛若夏日里跳跃的精灵。更有几位老妪,虽白发苍苍,却披发散漫,别有一番风韵。 在这群璀璨星河中,王翠花无疑是最耀眼的那一颗。她身着一件手工绣制的粉色罗裙,裙摆上绣着栩栩如生的莲花图案,仿佛汲取了夏日之灵,于轻纱之间绽放。作为愚夫国公认的“第一美人”,这次比赛她志在必得。为了这场意义非凡的赛事,她付出了近半年的心血,从设计构思到一针一线的缝制,每一步都凝聚着她对美的极致追求。 愚锤子也参加此次的赛事,他头戴一顶绿色奓檐帽,边缘缀满了细碎的铃铛,随着他步伐的移动,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最引人注目的是他两腿间的第三条腿,竟像一门指向苍穹的大炮,引得人们纷纷侧目。阿福转过脸,带着些许困惑,向身旁的俺呆问,“你瞧见了吗?铁匠的裤裆里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而俺呆却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答非所问道,“今日,孙猴子的装扮真是美艳动人。” “你对她有意思?”阿福有些惊讶。 “是的,我倾心于她身上那层浓密的长毛,如能亲手触摸一下,定是别样的享受。”俺呆坦诚相告。 “哐!”的一记锣声响起,宣告着这场期待已久的赛事正式拉开帷幕,首先登台的,是一位年迈的老妇人,她身着朴素的粗布衣裳,银丝般的发丝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手中紧握着一根简陋的竹竿,步履蹒跚,两丈见方的高台,她用了近乎半炷香的时间。当她终于抵达舞台中央,四周响起的不是掌声,而是夹杂着戏谑的哄笑声。然而,老妇人并未因此而动怒,她的面容依旧平静如水,以一种超脱世俗的姿态站立于众目睽睽之下。按照比赛规则,每位选手面前摆放着一个花篮,收集的石榴花数量将决定胜负。遗憾的是,尽管老妇人静立良久,花篮中却空无一物。她带着些许落寞,默默退场。而这一次,她的步伐似乎因内心的释然而变得轻盈了许多。随后,一名身形瘦削的少年接踵而至,他的面容略显青涩,眼眸中闪烁着羞涩与不安。面对台下的目光,尤其是那些带有嘲讽意味的眼神,少年更加局促,低头回避。正当众人以为他会空手而归时,几位慈祥的妇人伸出了援手,赠予他五朵鲜艳的石榴花。正当比赛进行得如火如荼之际,下一位选手的出现引起了场下的一阵轰动。“三皇子,三皇子!”欢呼声此起彼伏,显然,这位身份尊贵的参赛者不仅吸引了众人的目光,更激发了现场的热烈气氛。 愚三穿着一件淡蓝色的长衫,脚踏一双绣有云纹的黑色布鞋,头发束成一个简单的发髻,几缕碎发随意垂落,增添了几分随性与洒脱。他缓缓走上高台,台下的喧嚣逐渐平息。众人开始投掷石榴花,一朵、两朵、三朵、四朵,直至汇聚成半篮的绚烂。即便收获颇丰,愚三的神色却未见喜色。原来,他手中的花篮,尺寸远小于其他选手,这是他精心挑选的结果。如此一来,即使数量不多,也能营造出花团锦簇的视觉效果。若真要细数,恐怕不足二十朵。可悲的是,愚夫国的民众对于数字的概念颇为模糊,他们评判的标准仅仅停留在花篮是否满溢的直观印象上。于是,即便这份胜利建立在些许机巧之上,却也无人察觉其中的玄机。 随后登场的,是一位约莫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她的双颊泛着淡淡的红晕,眼神中闪烁着既紧张又期待的光芒。原本,她是一个羞涩内敛的孩子,但当得知比赛的奖品是两只香气扑鼻的烧鸡时,她鼓起了前所未有的勇气,踏上了这条通往希望的舞台。在成长的关键时期,食物的匮乏让她倍感煎熬,那种隔日才能饱食一顿的滋味,对于她来说,几乎是一种难以承受的折磨。身形虽瘦小,甚至带有一丝干瘪,但她仍努力挺直脊背,双手紧紧护住胸前那微微隆起的地方,那是青春的象征,也是她内心深处的柔软所在。她迈开步伐,一步步走向那希望的高台。 “二妞,把手放下来吧!”有人在台下对着她喊。 “是啊,只要你放下手,我们就会为你投掷石榴花。”另一人随即应和。 二妞抬起脸庞,将双手缓缓放下,满怀希冀地期待着有人能够向她投掷一朵石榴花,哪怕仅仅一朵,也是对她勇气的认可。然而,时间如沙漏般悄然流逝,等待了近半柱香的时光,台下却无人响应。渐渐地,周围传来了不耐烦的催促声,要求她离开舞台。在这一刻,所有的坚持似乎都化为了泡影,二妞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委屈与失望,“哇”地一声,泪水决堤般涌出,她掩面疾奔而下,消失在人群之中,留下一串串晶莹的泪珠。 紧随其后的,是李瞎子的登场。他手持一只小巧的花篮,步履稳健地走上高台。与前几位选手不同,李瞎子缓缓讲述了一段关于神灵转世的古老传说。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将听众带入了一个充满神秘的幻想世界。他说:“每一次轮回,神灵都会选择不同的身份,从帝王将相至平民百姓,甚至化身为世间万物,小至一只蚂蚁,大至翱翔天际的雄鹰。而在最近一次的轮回中,他选择了成为一位盲者,而我,便是那位被选中的灵魂。” 李瞎子的话语落下,台下的人们面面相觑,表情各异。有些人陷入了沉思,试图理解其中的深意;而另一些人,则是忍俊不禁,笑声此起彼伏。其中,铁牛的声音尤为响亮:“瞎子?你这个骗子,我才不信你呢!” “没错,我也认为你是在编造谎言!”有人附和。 “谁会信你啊,你这个骗子!神明转世,偏偏要转到你这种瞎子身上,真是荒谬!” 在这片质疑声中,也有不少人被李瞎子的故事深深打动,他们选择用行动表达内心的共鸣,纷纷上前,将手中的石榴花投入他的花篮。看着这一幕,王翠花的面色不由得变得复杂,心中暗自思忖:“这李瞎子的确有过人之处,竟能令如此多人相信他的鬼话。” 不多久,李瞎子的花篮便被热情的献花填满,他带着满面春风的笑容,缓缓走下舞台。 轮到王翠花上台时,她已是第十一位参赛者。她以一种令人眼前一亮的方式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她轻轻撩起那件精致的罗裙,露出了一双修长而洁白的双腿,如同月下仙子般,散发着柔和而迷人的光泽。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如瀑布般倾泻而下,衬托着她那张精致的脸庞,一双灵动的大眼睛仿佛能洞察人心,每一次眨眼、每一次微笑,都仿佛拥有摄人心魄的魅力。她不时向台下的男士们投去温柔而富有诱惑力的眼神,引发了一阵阵热烈的反响,口哨声与欢呼声此起彼伏,将整个赛场的气氛推向了高潮。 其中,更有大胆者高声呼喊:“翠花,再把裙子拉高些!”话语中充满了赤裸裸的渴望。 正当众人沉浸在王翠花的魅力之中,一幕意外的发生,让她险些失去平衡,胸前的肌肤在一瞬间显露无遗,引得台下一片惊呼。王翠花迅速用手遮挡胸口,表情中既有羞涩又有几分惊恐,这般娇弱的模样,反而激发了台下男士们的保护欲,他们更加激动,纷纷关切地询问:“翠花,你没事吧?要紧吗?” “我,我好像扭伤脚了!”王翠花皱眉说道,眼中闪烁着泪光,一副随时可能哭出来的样子,这一幕更加牵动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弦。 “快,大家快投啊,好让我们的美人能够下去好好休养。”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仿佛受到了感召,几乎所有的男子都纷纷上前,将手中的石榴花掷向王翠花的花篮。甚至连刚刚学会走路的小男孩,也摇摇晃晃地走到台前,嘴里含糊不清地喊着:“妈妈吃奶,吃奶!” 不出所料,王翠花的花篮很快便被石榴花填满,甚至溢出了篮筐,其数量之多,远远超过了之前的李瞎子 接下来,孙猴子作为下一位选手登上了舞台,她身穿一件厚重的狐皮袄子,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宛如冬日里的雪球,可爱又俏皮。“猴子,你不觉得热吗?”有人在台下大声询问,话语中带着几分调侃。 “石头,她又不会说话,你问她做什么?”另一人笑着打趣。 孙猴子在台上静静站立,过了良久,只有两朵石榴花落入她的花篮,一位是愚锤子,另一人则是春草,但她仍然面带微笑,心怀感激地下了台。接下来的五位参赛者,虽然各具特色,却未能引起太多的关注,他们默默上台,又悄无声息地下台,如同夜空中短暂划过的流星,虽美,却稍纵即逝。 愚锤子是最后一位上台,他的标志性特征——那条引人侧目的“第三条腿”,此刻已显得有些疲软无力。台下有人调侃道:“铁匠,你难道不想念春草了吗?” “春草!”这两个字如同一道闪电,瞬间击中了愚锤子的心房。他整个人仿佛被注入了新的活力,原本萎靡不振的“第三条腿”竟奇迹般地恢复了生机,重新挺立起来,这一幕引得台下观众爆发出阵阵哄笑与惊叹。 “哈哈哈,果真如此,锤子兄真是闻‘春’色变啊。”有人戏谑地说。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当比赛结果揭晓时,愚锤子竟然成为了最大的赢家。他的花篮中石榴花的数量,竟然超过了之前表现抢眼的王翠花,尤其是几乎所有女人都将手中的花投给了他,这份荣誉让他意外地获得了“最佳美人”的称号。 第十九章 国王乌木丢失记 在那片宁静祥和的忘忧无脑谷,第一个察觉到国王丢失的是,那日日勤勉于清洁青石台上三尺乌木的俺呆。伴随着他那一声惊天动地的呼喊,半个愚夫国的糊涂人闻声而至,纷纷聚集于这方神圣之地。“国王,国王何在?”一位糊涂人焦急地询问,手指向那空荡荡的青石台。 “他消失了,这正是我惊呼的缘由。”俺呆语气沉重地回应。 此言一出,四周顿时掀起一阵波澜。众人议论纷纷,各种猜测如潮水般涌现。“莫非是山林间的猛兽,将国王悄然掳走?”有人揣测道。 “会不会是那头曾经闯入的巨熊所为?”一位年迈的妇人颤抖着声音问。 然而,另有一人提出异议:“可自那日后,再无人目睹它的踪迹。” “罢了,诸位速速展开搜寻,切勿在此空耗时光,徒增猜测。”国师扁扁挥动手臂,示意众人行动起来。 人群渐渐散开,唯有俺呆仍驻足原地,低头凝视着地面,阿福缓步上前,轻拍他的肩头,关切地问道:“俺呆,你有何发现?” “阿福,你看,那处有个异样的足迹。”俺呆伸手指引,语气中难掩惊奇。 阿福循着指引,定睛一看,果见一串小巧足迹,不禁脱口而出:“莫非是羊所留?” “确是羊蹄,初时我还误以为是稚子之迹。”俺呆略带羞涩地挠了挠头,嘴角扬起一抹憨厚的微笑。 二人决定追踪这线索,踏上寻羊之旅。行至半途,突然,一阵苍老的呼唤划破宁静,二人回头一望,只见王后款款而来,神情严肃。“二位,莫非欲逃避责任,悄然遁形?” “老妇人,我们正忙于寻觅羊的踪迹,你可别添乱。” 阿福语带急切,紧握俺呆之手,二人循着羊蹄印记,向着东南方向疾行而去。沿途穿越蜿蜒曲折的林间小道,再攀越一座矮小山丘,最终抵达一片幽深的林地。 此处树影婆娑,光线昏黄,羊蹄之痕渐趋隐匿。二人屏息凝神,俯身贴近大地,意图捕捉任何细微线索。正当他们全神贯注之时,不经意间,视线触及一双静默站立的双足,蓦然抬头,异口同声惊呼:“狗娃!” 狗娃笑容可掬,“两位小智者,究竟何事引得尔等如此匆忙?” 阿福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反问:“狗娃,可曾瞥见一只羊只?” “我自然见过,那是临村李婶家的宝贝,常常在这片树林游荡。可惜昨晚,它不幸遭遇野狗袭击,腿部受伤,慌乱中逃离了现场……”狗娃叹息道。 “那你可知它如今身在何处?”阿福追问。 狗娃略作思索,随即点头道:“它应当还在附近徘徊,别担心,让我带你们一同寻找它。” 言毕,狗娃率先向南方行进,阿福与俺呆紧随其后,三人步伐一致,默契十足。约莫一炷香工夫,他们终于在一丛茂密的灌木前停下脚步。“二位请看,那就是你们要寻的羊,它现在躺在那儿,一动也不动。”狗娃语气低沉,手指向不远处的一片树荫。 阿福与俺呆循声而望,只见一只通体黝黑的硕大羊只,安详地卧于树荫之中,其身形雄伟,几乎遮蔽半边树影,从轮廓估量,其体重至少逾百斤。“乌木国王,乌木国王!”俺呆眼中闪烁着难以抑制的喜悦。他疾步上前,赫然发现一根乌黑的木棍,正被羊只的腿压住。他弯下腰,将那根木棍轻轻抽出,却见其表面已略有变形, 阿福亦靠近询问:“此棍是否我等寻觅之物?” “确乎无疑,正是此物。”俺呆喜形于色,手舞足蹈,满溢的喜悦溢于言表。二人当即折返,踏上了归途。目送二人离去,狗娃脸庞上浮现出一抹狡黠的笑容,“哈,尔等痴人,妄图觅得乌木国王……哼……”他嘴角勾起,从腰间缓缓抽出一根长达三尺的乌木,其色泽深邃,透着不凡的气息。而在这片寂静的林地中,距离不远的一棵大树之后,一双贪婪的目光正紧盯着他手中的乌木,眼神中透露出无法掩饰的渴望,仿佛猎豹锁定猎物一般,蓄势待发,随时准备扑向那珍贵的目标。 “我觅得国王矣,我觅得国王矣!”俺呆人未至忘忧无脑谷,欢呼之声已先一步抵达,然而,与他内心构想的热烈欢迎截然不同,谷内竟无人响应,四周一片寂静。步入谷中,他愕然发现,早有四人手持乌木归来,围观众人七嘴八舌,场面热闹非凡。他顿住脚步,眼前景象令他一时茫然,原本憧憬的英雄归来,此刻看来,远非想象中那么简单。 此时,国师扁扁的声音从人群之中传来:“二位,也觅得‘国王’乎?” 俺呆并未立即回应,而是将自己手中的乌木与其他四根逐一比对,发现长度各异,粗细不均,唯有色泽相近。“你日日擦拭乌木,岂会分辨不出?”扁扁继而问道,语气中不乏疑惑。“此乌木乃我于羊腿下所得,绝无谬误,正是我等期盼已久的乌木国王。”俺呆神情庄重,言辞笃定。 此言一出,其余四人面露急色,纷纷围拢过来,争辩不已。“此物分明仅是一截烧焦寻常枝条,何谈‘国王’二字?” “诚然,俺呆必有所误!” “唯有我之乌木,方为真身。”众人各执一词,争论愈演愈烈,情绪高涨,几近面红耳赤。各人手持乌木,皆不肯轻易退让,坚信自己所持之物乃是真品。此时,扁扁国师一声厉喝:“止!”霎时间,喧嚣戛然而止,众人目光齐刷刷投向这位智者,静候其言。 “诸位,何不以乌木自身验证真伪?”扁扁国师提议, “如何验证?”有人好奇发问。 “法子简之又简,将五木掷入水中,观其沉浮,最先浮现者,必为真品。”扁扁国师缓缓道来。 “此计甚佳!”众人齐声称颂。 随之,一硕大木桶被搬至众人眼前,桶内清水荡漾,映照着天光云影。五人依言行事,同时抛出手中的黑木棍,只见五棍在水面翻滚起伏,宛如舞动的精灵,却始终未曾沉沦深渊。 “皆为真王!”俺呆欣喜若狂,声音中洋溢着难以言喻的激动。 “尔等无知,木之浮力,乃自然之理。”春草不知何时悄然而至,伴随她出现的,便是德高望重的王后大人。“诸位无需争执,余已命李富贵占卜,真乌木之所在,乃东南方。愚石头业已前往,信不久便可归矣。” 王后话音甫落,远方一道娇小身影疾驰而来,众人定睛一瞧,不禁齐声惊叹:“六娃!”只见他风尘仆仆,衣衫褴褛,多处破损,口中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咽,双手高举,献上一根乌木,犹如朝圣者献上圣物。 王后接木在手,细观良久,面露喜色,赞道:“妙,你觅得国王,实乃有福之人!自此,你可在愣子皇宫享用佳肴。” 正当众人沉浸在喜悦之中,另一声音从远处传来,打断了这份宁静。“那乌木本属我所觅,却被六娃夺走,他能言语,非哑者也。”众人循声望去,来者正是狗娃,但对其言辞半信半疑,毕竟,一个哑者何以发声? 第二十章 盗贼甜娃 在一个宁静的午后,一位身着华美服饰的青年公子出现在铁牛的视线中,“你是何人?”他一脸迷惑问。 “你猜猜!”年轻男子嘴角微翘,似笑非笑,带着几分玩味。 铁牛挠了挠头,试图在记忆的海洋中寻找这位年轻人的身影,却发现自己从未见过这般贵气十足的人物。 “哈哈……”青年公子笑声爽朗,他轻轻拍了拍铁牛的肩头,“铁牛,我是甜娃啊!” “什……什么?甜娃……”铁牛的双眼瞬间圆睁,难以置信地审视着面前的青年,仿佛在确认这是否真实。“真的是你,甜娃?你竟然长成这般高大英俊的模样了?” 半盏茶的功夫,甜娃周围就聚集七八个人,大家七嘴八舌问他两年来的经历。甜娃微笑着,回答每一个问题,他的故事如同磁石,吸引着越来越多的糊涂人围拢过来。“那位名叫苦妞的小女孩呢?为何此次归来,未见其身影相伴?”老农愚青蛙关切发问。 甜娃的笑容瞬间凝固,眼中掠过一抹难以言喻的哀伤,“她……她已前往了另一个遥远的地方。” 正当愚青蛙欲进一步探询之时,却被另一个声音打断。“甜娃,你身上这套衣裳出自何方?必定价值不少银两吧。”问话的是愚三,显然,只有见识过大世面的人,才能提出如此切中要害的问题。 银两,这个陌生的词汇在乡亲们之间激起了一阵涟漪,他们相互对视,眼中满是不解。甜娃见状,解释道:“银两,是京城中流通的货币,就如同我们这里的谷物和牲畜一样,是交换货物的媒介。用银两,你可以买到日常所需的一切,从一袋米到一匹骏马,无所不能。 “那么,银两是否也能购买女子?”愚石头的插话问。 “这是当然,在京城,你只要有银两,你就是大老爷。” “那么,甜娃,你也是一位大老爷?”又有一人问。 “俺呆,我之装扮,显而易见,乃一尊贵之士,此乃官服!唯有权倾朝野之人方能着此华服,乃我自一位... ”甜娃似有所悟,顿悟缄口,止于言表。 “你之服饰,莫非源自逝者之躯?”愚三含笑探问,语气中带有一丝戏谑。 甜娃目光冷峻,直视着愚三,一字一句道:“三皇子,请您谨言慎行,莫要随意诽谤,否则我不会轻易罢休。” 二人过往的纠葛在这一刻浮现,气氛骤然紧张,宛如弦上的箭,一触即发。石头的呼声划破了这份寂静:“甜娃,不可对三皇子失礼,速速下跪道歉!” “凭他,也配我屈膝,未免太过儿戏。”甜娃一声冷笑。 “啪”愚石头突然出手,一记重拳直击甜娃面门,他作为皇权的忠诚捍卫者,视任何对三皇子的不敬为不可饶恕之罪。 “你怎敢动手!”甜娃愤怒至极,反击同样迅猛,二人瞬间陷入了激烈的肢体冲突。围观的众人,却没有一个人上前劝解,反而在一旁观战,场面一度失控。俺呆与铁牛,两个性格迥异的人,此刻却异口同声地呐喊助威,各自支持着自己心目中的那个人。铁牛大声呼喊:“石头,加油!展现你的力量。”而俺呆则为甜娃打气:“甜娃,不要留情,让他知道你的厉害。” 正当二人交锋之际,山道口处骤然响起急促的马蹄声,夹杂着马儿的嘶鸣,五骑如疾风般驶近。此五人皆着衙役之服,手持长刀,其中一骑乘枣红骏马,其人年约三十许,身材魁梧,面容俊朗。他勒缰驻马,翻身下骑,余者紧随其后。愚三瞥见来者,即刻隐匿身形,悄然离去。甜娃遥指领首者,道:“此人唤作刘麻子,乃一方盗匪之首,各位需小心提防。” 闻此言,众人迅速合围,将刘麻子五人困于中心。“尔等意欲何为?”领首者厉声道。 “吾等奉命缉拿盗贼!”众衙役同声应答。 “盗贼?何人是盗贼?”铁牛疑惑发问。 “正是......”一名衙役欲指甜娃,却发现其已杳无踪迹。“该死,他竟趁乱遁逃!” “速速展开搜寻!”刘麻子一挥手,衙役们迅速分散,全力寻找甜娃下落。 “铁牛,这些人究竟是何身份?”俺呆发问。 “观其衣着,定是富甲一方之辈。”铁牛分析道。 “甜娃莫非窃取了他们的财物?” “此说甚是,当为最合理之解释。”铁牛点头赞同。 一个时辰匆匆而过,衙役们仍未发现甜娃踪迹。刘麻子怒气冲天,立即命人将王后扣为人质。王后惊恐万状,全身颤抖,哀求道:“大人饶命,老妇仅是一介平民,对事毫不知情,恳请大人宽恕!” “尔等三日内务必交出嫌犯,否则将以村长抵罪。”刘麻子恶狠狠地向众糊涂人宣告。 “她乃我等之王后,非村长也。”愚锤子立即纠正。 王后遭劫,愚夫国百姓却若无其事,依然沉浸在日常生活的安宁之中。唯独愚大与愚二,忧虑重重,寝食难安。他们穷尽一切手段,欲寻甜娃,以换回自己母亲,然而踏遍愚夫国每一寸土地,甜娃却如同消失于无形,无处可寻。无奈之下,二人只好求助于国师扁扁。扁扁轻轻捋着山羊胡须,神态从容,缓缓道:“此事不可操之过急,需徐图缓进。二位殿下,且先行返回,待老夫静心思索。” 二人无功而返,半路上,愚二忽然收住脚步,望着愚大,叹息道:“兄长,甜娃恐已远遁他处,欲寻其踪,实比登天还难。” “否也,尚有一处未尝涉足。”愚大沉思片刻,开口道。 “何处?” “王翠花居所,那间简陋小屋。” “对啊,愚弟怎会忽略此点。”愚二豁然开朗,眼中重燃希望之火。 二人相视一笑,旋即朝呆头鹅洞行去。王翠花的小屋自被黑熊践踏后,迁至一处较为隐蔽之所。二人刚至小屋前,便闻屋内传来嬉闹之声,不禁面露疑惑,不知何事发生。愚二推门而入,顿时愕然。只见屋内,王翠花依偎在一男子怀中,身躯微颤,气息急促。而那男子则紧紧拥抱着她,一手轻抚其背,一手轻揉其胸,唇齿间呢喃细语:“你这个小骚娘们,让我好好疼疼你......” “愚玉菊!”兄弟二人目睹此景,惊呼出声。 原本沉浸于柔情蜜意中的王翠花,闻声猛地抬头,当她望见愚二兄弟,先是愣怔,继而面色微愠,“你们来此何干?难道也想品味一番老娘的魅力?” 兄弟二人不并答话,而是目光聚焦于那名男子。愚玉菊年届半百,身着青灰长衫,身形矮小,满脸皱纹,宛如一位饱经沧桑的老者。作为王后的胞弟,按辈分,他实则是兄弟二人的长辈。“玉菊,速将他们逐出门外。”见二人无视自己,王翠花向愚玉菊吩咐道。 愚玉菊性情暴躁,一触即发,他霍然起身,未有任何言语,便径直向愚二挥掌而去。愚二反应敏捷,迅速侧身躲避,愚玉菊一掌落空,随即转向其胸口猛踹。愚大见状,无法袖手旁观,挺身而出,相助愚二。愚玉菊愈发愤怒,自腰间拔出短刀,猛地刺向他的大腿,鲜血顿时喷涌而出,“愚大,休以为我不敢对你下手!”言罢,再次挥刀向其胸膛刺去。愚二见状大骇,不顾个人安危,疾步上前,将愚玉菊推倒在地,随后搀扶愚大,逃离现场。 王翠花目睹此番争斗,面露得意之色,心中窃喜。夜幕低垂,万籁俱寂,待愚玉菊离去之后,床底传出一声微弱的呼唤:“娘亲,我腹中空虚,可有充饥之物?” “我的儿,稍安勿躁,为娘即刻为你设法。”王翠花轻声回应,随即起身离榻,步出房门。不多时,她再度返回,手中握着一根金黄饱满的玉米棒。她缓步至床畔,掀开床板,将玉米小心翼翼地塞入床板下方的小孔中。动作完毕,她重新合拢床板,拉平被褥,而后轻巧地躺回榻上,仿佛一切未曾发生。 第二十一章 神秘的疾病 愚锤子已沉疴在床三日,面容苍白如雪,双唇泛起青紫,双眼空洞无神,全身毫无生气,宛如静默的雕塑。唯有偶尔细微的起伏,昭示着他尚存的气息。毛孩孙猴子寸步未离,守候在侧,不时以稚嫩小手轻触其鼻翼,唯恐那一丝微弱的气息稍纵即逝。翌日,呆头鹅洞中,命运似在重演,又有三人相继倒下,病症与愚锤子无二致,恐惧如疾风骤雨般席卷而来。愚夫国的子民,心中惶惶,如惊弓之鸟,纷纷涌向愣子皇宫,期盼着那位慈爱的王后能为他们指引迷雾中的出路。面对众人的求助,愚大语含冰霜,“诸位此刻方才念及家母,却不知,自她上次被衙役捉拿之后,便再未归来。” “那每日餐前敲锣之人是?”一人疑惑发问。 “睁眼瞎!”愚大心中暗骂,口中却道,“正是在下,诸位平日只顾埋头餐食,对周遭事物似乎并不甚关注。 “请各位请速速离去,莫让疫病在此地蔓延。”愚三不愿多说,下了逐客令。然而,命运似乎在嘲弄他,就在当日下午,他亦未能幸免,病魔悄然降临,他身上突现诸多水疱,其中充斥着浓稠的黄色脓液,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恶臭。愚二目睹此景,眉头紧锁,“三弟所患之症,迥异于常,此为何故?” 愚大摇头叹息:“此症怪异,前所未见,我欲请国师前来诊治。” “无须劳烦。”愚二轻叹,“适才我去访,国师亦已卧病不起。” “莫非天意如此,欲使我愚夫国覆灭?”愚大不禁喃喃自语。 在接下来的数日里,更多的国民相继病倒。李瞎子亦未能幸免,他的面容失去了往日的红润,变得苍白如纸,双唇泛起青紫,与愚锤子的症状如出一辙。春草,采集来各类草药,将它精心熬制成药汤,小心翼翼地喂给李瞎子,期望能减轻他的痛苦。然而,李瞎子饮下几口之后,脸色竟由苍白转为青灰,这变化让春草心中忐忑,不敢再继续喂药。但李瞎子却精神一振,声音虽虚弱,却带着莫名的兴奋:“这草药从何而来?竟有如此奇效,快,再让我喝几口。” 春草心存疑虑,但见他如此坚持,只得再度将药汤递上。李瞎子接过,一饮而尽,而后躺下,似乎在期待着某种转变。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过后,他突然捂住腹部,痛苦地呻吟起来:“哎哟,好痛!” “富贵,你怎么了?”春草惊恐地问。 “有,有人在药汤里,药汤里下……”李瞎子话未说完,便失去了意识,陷入昏迷。 “瞎子,你也有今日!”伴随着这冷酷的话语,愚二缓缓步入房间。 春草一见是他,顿时怒从中来,质问道:“二皇子,难道是你下的毒?” 愚二闻言,冷哼一声:“我堂堂皇子,怎会行此卑劣之事?你休要胡言乱语。”自王后被捕之后,他性情大变,言辞间透着一股寒意。 “二皇子,求您想想办法,救救他。”春草恳求道,不顾形象地跪倒在地。 “都死了才好呢!”愚二留下一句冰冷的话语,转身离去, 同一时刻,王翠花静静躺在病榻之上,她的容颜虽因病痛而失去往日的红润,却更添了几分令人心疼的柔弱之美。围绕在她床畔的,是四个身影,分别是愚玉菊、铁牛,以及两位平日里辛勤耕耘于田间的农夫——大壮与小豆。当他们得知王翠花染恙的消息,毫不犹豫地放下手中的农具,以最快的速度来到她的身边。愚玉菊坐在床边,轻轻为王翠花擦拭额头上的汗珠,眼中满是深情。铁牛,则在炉火旁忙碌着,专注地熬制药汤。而大壮与小豆,一个身材魁梧,一个身形灵巧,他们交替为王翠花轻摇着蒲扇,试图以微风拂去她身上的不适。“宝贝儿,你定要坚强,我会一直陪伴在你身边。”愚玉菊低语,嗓音中藏着难掩的忧伤。 或许是被这份深情所感召,王翠花缓缓睁开了双眼,映入眼帘的是几张熟悉的面孔。她轻声问道:“石头、愚嘴,他们怎么不在这里?” 愚玉菊轻叹一声,答道:“在你之后,他们也都相继病倒了。” 在呆头鹅洞的幽深处,隐藏着一座由粗犷原木构筑的小屋,这是愚石头的居所,朴素至极,唯有简陋二字可形容。屋内,除了一张铺着草席的高低床,别无长物。此时此刻,愚石头正仰卧其上,面容被一方洁净的白布覆盖,生死未卜。自他病倒以来,已过去两日之久,却未曾有人探访,陪伴他的只有孤独与寂静。正当此时,沉寂的小屋终于迎来了一丝生机。门扉被轻轻推开,闯入者是两位熟悉的身影——俺呆与阿福。“阿福,这里的气味真让人难以忍受,难道石头他已经死去多时了?” “不可能,石头的体魄向来强健,连狗娃那样的情况都能挺过来,他怎会轻易放弃?”阿福坚定地反驳。 二人走近床边,俺呆小心翼翼地掀开愚石头脸上的白布,只见他面色如土,双目紧闭,仿佛陷入了无尽的沉睡。他屏息凝神,伸手一探愚石头的鼻息,片刻之后,他的脸上绽放出惊喜之色:“他还活着,有气息!” “太好了!”阿福如释重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我说的没错,石头永远不会让我们失望。” 时光荏苒,十日光阴如白驹过隙,曾经喧腾繁华的呆头鹅洞,如今却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寂静。在这片死寂之中,仅存的生机,便只有俺呆与阿福二人,他们如同荒原中的两棵孤松,坚韧不拔,傲立风中。“哈哈,看来我们俩还真是铁打的,比谁都坚强。”俺呆双手叉腰,仰首向天,发出豪迈笑声。话音刚落,一阵尖锐的“吱吱”声,如风中细语,从远方悠悠传来。旋即,一道矫健的黑影,眨眼间已至二人面前,正是那机敏伶俐的孙猴子。孙猴子挥舞着双臂,动作夸张而兴奋,仿佛在述说着什么重要的信息。俺呆侧首,目光转向阿福,疑惑中带着期待:“阿福,你可知道他想告诉我们什么?” 阿福略一思索,大胆猜测道:“莫非,孙猴子知晓我们饥肠辘辘,欲邀我们共享玉米之美味?” “定是如此,那我们便随她前往?” “好!”阿福颔首应允。 孙猴子大喜,在前引路,一直把二人带到一座破旧的小屋前,这里正是愚锤子的住所。门半掩着,孙猴子推开门,三人走入屋中,一股淡淡的草药味迎面扑来。屋内光线微弱,仅有桌上一盏油灯发出忽明忽暗的光芒,为这简陋的空间增添了几分神秘。愚锤子半卧在床上,面色虽仍显苍白,但较之往昔,已明显好转。闻声抬头,见到俺呆与阿福,他轻咳两声,声音略带沙哑:“孙猴儿寻得几味草药,颇为灵验,你们速速将之送予愚氏三兄弟。” 俺呆心中却挂念着另一物:“玉米棒呢?” “玉米棒?”愚锤子闻言,心头一震。原来,他的床下确藏有几根金黄的玉米,那是孙猴子巧妙地从大壮田中摘取而来。往日,田间总有守卫严阵以待,而今,因愚夫国之人大多染疾,无人顾及,才让孙猴子得以得手。幸而床畔尚存半根未尽之玉米,愚锤子拾起,递向俺呆。 “真的有!”俺呆惊喜交加,双手接过,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随即又将之递向阿福。二人共享很快便将半根玉米啃食殆尽。 “吱吱!”孙猴子待他们享用完毕,随即取出两包精心准备的草药,郑重其事塞入二人怀中。 第二十二章 王后归来记 在瘟疫的阴霾消散半月之余,愚夫国迎来了两位不速之客,他们正是掳走王后的两名衙役,他们气势汹汹,径直闯入愣子皇宫。愚三察觉到来者不善,迅即隐匿于暗处;而愚大,尚处于晨间的慵懒中,衣衫未整,便被突如其来的衙役按回床榻。“你,你们这是何意?” 愚大惊惶失措,语不成调。 一名衙役冷笑着亮出一枚令牌,寒光凛冽,映照出其上的禁军徽记。“识得此物否?” “我从未见过此物!”愚大颤抖着答道,声音中透着畏惧。 “甚好,既然不明,那我便明示于你,此乃禁军令牌,象征着无需审讯,我便可定你之罪。故而,你需坦诚相告,否则,你命休矣。” “我定知无不言。” 衙役满意地点了点头,继而提问:“犯人甜娃归乡之时,最先接触之人是谁?” “似乎是铁牛。”愚大答道,心中忐忑不安。 “铁牛如今身在何方?”另一位衙役追问。 “他,他在呆头鹅洞。”愚大如实以告。 待衙役离去,愚大匆忙穿戴整齐,急寻愚二商议对策。“二弟,此事该如何是好?铁牛会否遭遇与母亲相同的命运?” “即便如此,我等亦无力回天。”愚二的回答,平淡如水,对铁牛的安危似乎漠不关心。 令人意外的是,铁牛并未遭逢不测,反而获得了些许赏赐。消息如春风般传遍村落,引来一群好事者围聚其周,七嘴八舌地询问详情。“你说,他们所求,乃甜娃归来时所着之衣?”一人好奇发问。 “确然,他们提及,那衣裳内藏有一封至关重要的书信。”铁牛回应。 “王后何时得以释归?”愚石天问。 “据衙役讲,唯有寻得那封信,王后方可归来。” 铁牛的话语如同石破天惊,瞬间在人群中掀起了轩然大波。众人心知肚明,甜娃返家时披挂的那件官袍,早已如风中残烛,不知飘零何处。追寻那封深藏其中的密信,无疑是大海捞针。愚大,亦在人群中,听闻此言,随即决然转身,向着后山的方向疾行而去。“大哥,稍等片刻!”愚二紧随其后。 兄弟俩步入后山幽静之地,目光所及,只见前方立着一人,背影凝固如雕塑,未曾动弹。愚大与愚二止步,心头不由自主涌上一抹不安。那人似有所感,缓缓转身,面容赫然呈现——正是久违的甜娃。“那件官袍,我已藏于那棵石榴树下,你们去取便是,我得走了。”甜娃语带急促,言毕转身欲行。 “休想逃!”愚二厉声喝道,作势欲扑。 “且慢!”愚大伸手制止,“二弟,切莫冲动。” “大哥,你怎能如此?若官袍无踪,我们岂非……”愚二话音未落,甜娃已如脱兔般飞奔而去,只留下一句回荡在空旷山谷的承诺:“告知我母,总有一日,我必将归来。” “二弟,此刻非争执之时,我等应先寻官袍,若无所获,再图良策。”愚大言辞恳切。 愚二虽心存疑虑,却因兄长之言,默默颔首,与愚大并肩而行,目标直指那株古木参天的石榴树。此时黄昏将近,天边最后一抹霞光犹在,他们脚步匆匆,唯恐夜幕降临,阻碍前行。约莫一炷香工夫,终抵树下。愚大凝眸四周,确认无外人窥伺,遂躬身俯地,于石榴树根旁,以指代铲,细细探查。愚二则警觉四围,双目如炬,防备任何不速之客的突袭。须臾,愚大指尖触及一物,坚硬而异于寻常土石,他心神一震,敛息屏气,动作愈发谨慎,终将此物掘出。那是一团油布包裹,其内,官袍赫然在目。“找到了,二弟,我们找到了!”愚大嗓音低沉,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那封藏于官袍之下的密信由忠诚的铁牛递送之后,愚氏三兄弟于愣子皇宫内,日夜守候,期盼着母亲的归来。日复一日地守候,他们的内心宛如被秋千牵引,随风摇摆,焦虑与不安如错综复杂的藤蔓,缠绕心间。每当夜色低垂,宫门轻启,或是远方传来一丝细微的动静,三兄弟便会屏息凝神,满怀希冀地望向那片未知,期待着母亲的身影蓦然出现。终于,皇天不负苦心人,经过七日漫长的等待,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铁牛护送着一身伤痕的王后回到愣子皇宫。“娘!您终于回来了……”三兄弟情难自抑,疾步迎上前去。 然而,映入眼帘的母亲,面色如纸般苍白,双眸失去了往日的神采,整个人显得虚弱不堪, “娘,您这是怎么了?” 王后声音颤抖,反复低语:“我头安在否?我头安在否?” 愚大扶住母亲,轻声安慰:“娘,您的头安然无恙,就在您的脖颈上,您可以自己触摸确认。”随后,他小心翼翼地引导母亲坐下。 当王后安然归来的消息如晨曦般照亮了沉睡的愚夫国,愣子皇宫前瞬间汇聚起无数关切的目光。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王翠花的身影尤为引人注目,她身披一件宽大的男式布衫,内衬一件淡雅的粉色肚兜,长发如瀑布般散落在肩头,面颊上泛着红晕,显露出几分不寻常的急切。在她身旁,王后的胞弟愚玉菊静静地站立。她轻声对其说道:“你去问问姐姐,关于甜娃,官府会如何裁决?” 愚玉菊点头应允,拨开人群,径直走向王后。正当他欲开口之际,愚二突然挡在他面前,厉声道:“你来这里做什么?我们还未解决上次的纷争。” 愚玉菊并未因此动怒,只是冷漠地瞥了愚二一眼,随即转向王后,“阿花,我来是想了解甜娃的情况,官府打算如何处置他?” 王后虚弱地抬首,面露困惑:“甜娃?他是谁?” 愚大见状,上前一步,说道:“愚玉菊,若你想了解详情,可直接询问铁牛。” 铁牛闻声,迅速从人群中走出,神情凝重:“官府指控甜娃盗窃,意图将他投入牢狱。” “哈哈哈哈,你正是他应得的报应!”愚二听罢,发出一阵嘲讽的笑声。 愚玉菊再也无法忍耐,怒火中烧,一拳朝他挥去,两人随即纠缠在一起,现场顿时陷入一片混乱,围观的群众也因这突如其来的冲突,瞬间忘却了睡意,好奇地围拢过来,观望着这场突如其来的争执。 第二十三章 铁匠炽热的爱 在呆头鹅洞的静谧夜晚,愚锤子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他的思绪如潮水般涌现,脑海中反复浮现着春草在落日余晖下的眼神,那眼神中似乎藏着千言万语,以及她嘴角那一抹神秘莫测的微笑。“春草,春草......”这两个在他心中反复回响,如同一首悠长的旋律,令他魂牵梦萦。晨曦初现,愚锤子便迫不及待地起身,心中燃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渴望。他穿过村中简陋的木屋群,脚步匆匆,直到一栋略显宏伟的屋舍前收住脚步。 他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轻轻敲响了那扇门。门缓缓开启,春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意外,“你为何而来?” “春草,我...”愚锤子试图开口,却发现喉咙仿佛被什么堵住,话语卡在了舌尖。 屋内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是谁在门外?”春草迅速回答:“富贵,是铁匠愚锤子,他说来取猴娃的衣服。”她一边撒谎,一边用眼神示意愚锤子尽快离开。 愚锤子心中五味杂陈,他愣了片刻,最终还是默默转身离去。回到铁匠铺,他抓起沉重的铁锤,用力地砸向铁砧,一次又一次,那沉闷的撞击声仿佛在倾诉着他内心深处的痛苦。 “愚锤子,大清早的,你在做什么?”邻居家传来了不满的责问。但愚锤子充耳不闻,他全身心地沉浸在这单调而有力的节奏中,一遍遍地呼唤着春草的名字,仿佛这样才能驱散心中的阴霾。 不少的糊涂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喧闹声吵醒,纷纷围拢过来。“愚锤子又在想念春草了。” 愚青蛙调侃道。 “真是个痴情人。”农夫大壮附和着。 “可惜,春草是瞎子的妻子。”有人惋惜道。 “锤子,别白费力气了,即便你将锤子敲断,也未必能打动春草的心。”众人的议论如潮水般袭来,愚锤子的心愈发沉重。 突然,他发出一声嘶吼,丢下手中的锤子,转身奔出铁匠铺。愚青蛙惊呼:“锤子疯了,他真的疯了!” 消息如野火燎原,不到半日,愚夫国的每个角落都传开了愚锤子因思念春草而陷入疯狂的消息。这流言蜚语也传至李瞎子耳中,他冷哼一声:“癞蛤蟆怎想吃天鹅肉!” 一连三日,愚锤子未曾归返呆头鹅洞,毛孩内心焦急,又因无法言语,只能通过夸张的动作与吱吱呀呀的叫声表达自己的忧虑,引来周遭好奇的目光。“她也陷入疯癫了吗?”愚石头蹙眉低语。 “或许是饥饿所致?”有人揣测。 “请勿胡乱猜测,她正担忧愚锤子的安危。”春草适时出现,解释道。 “确实,我已数日未见其踪影,他究竟身在何方?”愚石头追问。 春草并未直接作答,而是牵起毛孩的手,毅然转身离去。她们刚迈出几步,一个身影匆匆赶来,汗水浸湿了他的额头,眼中满是焦虑:“你们看这是什么?”他高举着手中的破旧长裤,语气急促。 “此乃锤子之裤无疑。”铁牛目光锐利,一眼辨认。“咦,瞧这裤脚残缺,似是遭受野兽撕咬。” “锤子被熊吞食了?”立即有人猜测。 “小豆你在哪找到这裤子的?”春草带着关切上前问。 “我是在田间发现的,它遗落在田埂之上。”小豆回答。 关于锤子被野兽吃掉的消息如同野火般迅速蔓延,不久便笼罩了愚夫国的每一个角落。众人议论纷纷,猜测四起。有的说他是被熊吃掉,也有的说他是被狼吃掉。在众说纷纭之中,国师扁扁的话语如一缕清风,直指疑点核心:“此事未必如此简单。若果真遭逢不幸,为何衣物上未见丝毫血迹?” 铁牛则提出了另一种可能性:“或许,他仅仅是因为天气炎热,才脱下了裤子。” “那么,此刻他岂非是赤身裸体?”一位中年妇人的眼中精光一闪,接话道。 众人闻言一片哄笑声,就连国师都忍俊不禁。尽管众人的言语交织成一片喧嚣,却无人真正踏上寻觅之路。直到一记悠扬的锣声划破天际,人们才逐渐散去。又是一日过去,春草与毛孩归来,她们已在周遭寻觅两日,却始终未能觅得愚锤子的踪迹。正当她们准备接受现实,放弃寻找之际,愚锤子竟奇迹般地现身于众人眼前。第一个遇见他的是俺呆,只见愚锤子浑身沾满了泥土,脸上交错着几道深深的抓痕,上衣已成碎片,一条脏兮兮的灰布包裹着下身。见到俺呆,他咧嘴一笑,口中喃喃自语:“春草心里有我,春草心里有我!” 俺呆凝视着他,不解风情,问道:“你真的遭遇了熊的袭击?” 愚锤子先是点头,旋即又摇头,一脸迷茫。俺呆无奈地摇摇头,调侃道:“看来你的脑袋被熊拍了一掌,变得更迟钝了!” 就在愚锤子归来的消息传至呆头鹅洞时,春草与毛孩闻声急匆匆地赶了出来。见到愚锤子安然无恙,毛孩发出一声欢呼,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向他。而春草,则怔立原地,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犹豫不前,生怕自己的举动会招致李瞎子的不满。愚锤子的目光在她出现的瞬间便被牢牢吸引,望着那张日夜思念的面容,他痴痴地笑着说道:“春草……春草……你所做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你心里是有我的……” 春草紧咬下唇,努力克制着内心汹涌澎湃的情感,低头轻声道:“快带毛孩回去吧,以后不要再随意离开了。” “好!”愚锤子欣然应允,他抚摸着毛孩的脑袋,牵起她的手,缓缓步入洞穴之中。连日来的疲惫如山般压在他身上,与毛孩分开后,他一踏进自己的居所,便沉沉地坠入梦乡,时间悄然流逝,恍惚中,他似觉床榻之间,有物悄然耸立,心中一动,低唤:“春草,春草,可是你?”然而,数声呼唤,只换得一片寂静。猛然间,他从梦境中惊醒,发觉自身仍蜷卧于床榻之上。此时,夜幕已深,四周尽是黑暗。他缓缓坐起,一股异样的触感令他心头一紧——脸颊竟异常粘腻。微弱的烛火映照下,手抚面庞,他低头细察,赫然发现那粘稠之物竟是白色液体! 第二十四章 王翠花的诱惑 呆头鹅洞中,王翠花站立于五位男士的环绕之中,他们是愚玉菊、愚石头、铁牛、小豆与大壮,这些人均曾或正是她的倾慕者。她目光流转,审视着每一个人,随后启唇,言辞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诸位,我有一愿,谁能助我实现,我愿委身以报。” “何事,速速道来!”愚石头显得急不可耐。 “自老王后归返,其精神日益萎靡,我以为,是时候让她安息,诸位意下如何?” 王翠花缓缓道出。 “我赞同,由你继任王后之位,实乃天命所归,她已力不从心,是时候让贤。”大壮表态坚决。 愚石头闻此,神色犹豫,目光游移至铁牛,见其无动于衷,复又望向小豆。“你何故注视于我?我自是顺从翠花之意。”小豆咐和。 “我亦赞同!”铁牛蓦然发言,话锋一转,“但如何行事?莫非要……”言至此,他做了一个刀劈手势,暗示不言而喻的行动。 引得愚石头面色一变,惊呼反对:“此举断不可行,她乃国之母仪。” 王翠花心中暗斥愚石头软弱,表面却不动声色,挥手遣散众人:“你等各自思量对策,我在此静待佳音。” 众人遂散,唯余愚玉菊留下,“你何故犹在?”王翠花问。 愚玉菊注视着她,缓缓言道:“翠花,你真心欲当王后?” “正是,难道你不愿意见我如此?” “若为愚夫国之后,诸多束缚随之而来,你是否能承受?” “哦?原来你心存不忍,是因为姐弟情深,或许我所托非人。”王翠花语带讥诮。 愚玉菊叹气道:“我只是虑及你将来的辛劳,一旦为后,自由自在的日子将不再。” “休再多言,我心意已决。请回吧。” 愚玉菊知劝无益,遂转身离去。王翠花目送其背影,眸中闪过一抹复杂情绪。而愚石头离洞即刻奔向愣子皇宫,恰逢愚大与愚二悠然晒阳于洞口,见其匆忙,笑问:“石头,何事如此火急火燎?” “情况危急,铁牛似乎对我们的老王后图谋不轨,我亲眼目睹他做出了一个骇人的手势。” “何以得知?”愚大与愚二几乎同时起身,异口同声地质询。 “此事我亲耳所闻,小豆与大壮皆可作证。”愚石头回答道。 正当两兄弟准备寻找铁牛之际,后者竟带着俺呆与阿福不期而至。“铁牛,难道是你想对母后下手?”愚二怒目圆睁,直指铁牛。 铁牛一脸冤枉:“我从未有伤害之心,仅是建议她考虑禅位之事。” “你休想得逞,我绝不容许外人染指愣子皇宫。”愚二厉声警告,手指几乎点到了铁牛鼻尖。 “皇宫岂是你私有之物,它属于整个愚夫族……” “住口!”愚二猛然出拳,力度之大让铁牛连连后退,但旋即铁牛稳住身形,双方陷入了激烈的肢体冲突。 “二殿下性情愈发急躁,真叫人心惊胆战。”俺呆在一旁观战,向阿福吐了吐舌头,略显惧意。 “恐怕是饿坏了。”阿福冷静分析,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忧虑,随即从怀中掏出一块颜色可疑的食物,递向愚二。“我这儿有点吃的。”说着便将不明物体塞入愚二手中。“这是什么?”愚二暂停争斗,疑惑地审视着手中的物品。 “此乃果饼,由多种果肉与果皮研磨晾干而成。”俺呆在一旁补充说明。 愚二尝了一口,旋即皱眉吐出,怒视着俺呆:“怎会如此难闻?” 俺呆尴尬地挠头,笑道:“因果实稀缺,我们不得不添加了些许牛粪以充数。” “牛粪!”愚二闻言大怒,一把揪起俺呆,左右开弓,连番掌掴,直至他哭喊求饶。阿福见状,连忙扑过去,紧紧拽住愚二的手臂,恳求道:“二殿下,请饶恕他,手下留情!” 愚二怒气稍减,又教训了几下才放手,俺呆瘫倒在地,双手捂着肿胀的脸庞,泪光闪烁,满是难以置信。阿福轻步走近,搀扶他缓缓起身,低语了几句慰藉之言,随后二人一同离去。 夜色渐浓,月光如水,洒在古老的愣子皇宫之上。一道矮小而敏捷的身影悄然出现,他身着一身灰色的短衫,面庞被一方白遮掩,只露出一双机敏的眼眸。在确认四周寂静无人后,他轻触那扇沉重的宫门,木门发出轻微的吱呀声,缓缓开启一条缝隙,他身形一晃,犹如夜风中的幽灵,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宫殿的幽暗之中。借助微弱的蜡光,他敏锐地辨识方向,脚步轻盈,向着既定的目标前进。最终,他来到了洞穴最深处的一间隐秘屋舍前,屏息凝神,透过门缝,确认屋内之人已陷入深眠。随后,他从怀中掏出一把小巧的工具,轻而易举地撬开了房门,动作轻柔地踏入室内。 然而,一声沙哑而苍老的低语突然打破寂静,让他心头一紧,几乎失声。幸运的是,那声音不过是一场梦中的呢喃,很快,一切重归宁静。等待对方再次沉入梦乡,他小心翼翼地将之抱起,轻手轻脚地离开了房间,消失在夜色之中。 王后在半个时辰后悠悠醒来,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荒凉的山林之中,四周寂静无声,只有偶尔的虫鸣与树叶的轻响相伴。她喃喃自语:“我为何会在此处?难道是梦游所致?”环视四周,她认出了这里是后山之地,拍去衣襟上的尘土,她踏上了归途。一炷香的时间后,她终于回到了愣子皇宫,疲倦地爬上床榻,很快再次沉入梦乡。 然而,这一次的梦境似乎太过真实,不知过去多久,这时她忽然感觉自己仿佛坠入深渊,呼吸逐渐变得困难。咳嗽声中,她努力张口,却有异物涌入喉间,刺激得泪水涟涟。奋力挣扎,意识渐渐清醒,她惊讶地发现自己正身处溪流之中。她惊恐地呼救,但四周空无一人,幸好水并不深,她挣扎着站起身来。 “这……这难道又是梦游的结果?”她环视四周,眉头紧锁,心中满是疑惑,“我究竟在何处?”她摇了摇头,决定先上岸再作打算。然而,刚踏上岸边,脚下一滑,被一块凸起的石头绊倒,疼痛让她一时难以动弹,心中不禁嘀咕:“难道梦游真的有如此后遗症?”经过一番努力,她重新站立,蹒跚前行。跋涉了数里,她终于回到了愣子皇宫。此时已接近丑时,疲惫不堪的她倒头便睡。再次醒来时,已是午时,正当她准备起身,却惊讶地发现双脚被一根坚韧的麻绳紧紧束缚,心中疑惑更甚。 时光回溯,两个时辰之前,天色刚刚破晓,呆头鹅洞中,铁牛、小豆与大壮三位好友正争论得面红耳赤。“是我将她安置于后山的山坡旁,翠花应当跟随我。”小豆坚定地说道。 “你言过其实,分明是我将那位老妇人置于河中,她再也不会回来了。”大壮不甘示弱,立刻反驳。 “你们二位都闭嘴,事实是我用一根麻绳解决了她。”铁牛厉声喝道,语气中透露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你……”大壮欲言又止,却被翠花及时打断:“够了,争吵无益,一切待午时自有分晓。”说罢,她转身步入里屋,留下一片沉寂。 终于,午时来临,远远地,王后精神饱满地走出愣子皇宫,几位一见顿时目瞪口呆。“这究竟是何缘故?”王翠花凝视着眼前的三个男人,眼神中满是不解,可惜,没有人能给出答案。 第二十五章 临村邀请信 在晨曦微光的照耀下,俺呆从邻村高个子男子手中接过了那封信,信纸上跃动的笔迹如同舞动的龙蛇,但对于愚夫国的人来说,却也如同天书一般,难以辨识。“我愚夫国人可看不懂这些文字,你快拿回去。” 高男子闻言,略显惊讶, “莫非无一人识的?” “愚夫国的人们,自给自足,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识字读书对他们来说,就像是天边的云彩,看得见却摸不着。”俺呆解释道。 “那么,让我直接传达这封信的意思吧。”高个男子他语气温和,继续说道:“我们西岗村即将举行一场盛大的秋收庆典,意在与四邻共庆丰收,共享一年辛勤耕耘的成果。这封信,便是诚挚邀请的三位村民,作为代表,于明日午时莅临庆典,共襄盛举。” 俺呆闻言,眼中光芒闪烁,“庆典上定然有诸多美味佳肴吧?” 高个子男子笑着点头,“那是自然,西岗村将以最丰盛的食物迎接每一位尊贵的客人,共庆丰收之喜。” 在高个男子离去之后,俺呆心中满是喜悦,他迈着轻快的步伐,直奔愣子皇宫,想要将这份喜讯第一时间分享给王后。半路上,他与阿福二不期而遇,两人停下脚步,四目相对。“俺呆,为何如此匆忙?”“阿福好奇地问道。 俺呆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内心的激动,回答道:“西岗村传来喜讯,邀请我们愚夫国的三位代表去参加他们的喜宴!” 这话一出,阿福二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这真是天大的好消息啊!你先歇息片刻,我去帮你传达这个喜讯。” 说完,他转身如离弦之箭,飞快地消失在视线中。 不久,他便气喘吁吁地返回,“这么快就回来了?”俺呆略感惊讶。 “我已经把这个喜讯告知愚石头,他让我继续传递消息。”阿福答道,言语间透露出些许得意。 “好,你这次干得不错!”俺呆点了点头,竖起了大拇指称赞。 话说愚石头正欲前往报信,却突然想起饲养的两只羊尚未喂食,于是他原路折返。走到半路,孙猴子的身影映入眼帘,他急忙上前,连说带比划,努力将情况解释清楚,“你,你快回去把这个消息告诉王后。”他最后补充了一句。 “吱吱!”孙猴子应了一声,朝呆头鹅洞方向跑去,她要去找愚锤子,只有他听懂自己的话。她的身影轻盈敏捷,如同一阵风般迅速。不一会儿,她来到了呆头鹅洞。愚锤子正在专心致志地打造一把锄头,见到孙猴子的到来,他露出了温暖的笑容,“猴儿,你怎么来了?” “吱吱。”孙猴子轻声叫唤,随即详细地复述了愚石头刚刚传达的信息。愚锤子听完,脸色骤变,变得凝重起来,“你是说邻村有人图谋不轨,想要来我们这里生事?”他追问。 “吱吱。”孙猴子先是点头,随后又摇头,表情显得异常纠结。“吱吱吱吱!”她试图通过声音和肢体语言表达更为复杂的信息。 愚锤子注视着她,眉头紧锁,似乎在努力理解她的意思。“猴儿,你能再给我详细描述一遍吗?”他请求道,希望从孙猴子那里获得更多的线索,以便更好地应对可能的危机。 孙猴子深深吸了一口气,再次投入她的表演之中。她用灵巧的手指描绘出一幅生动的画卷:西岗村的景象跃然眼前,一座座茅草屋错落有致,她用手掌模仿人们举杯畅饮和欢快舞蹈的情景,最后,她郑重其事地伸出三根手指,强调“三个人”的特殊含义。“你是说有三个人意图不轨,想要搅乱我愚夫国的安宁?”愚锤子领悟了她的意图,心中一凛,来不及多想,他像一头脱缰的野马,冲出铁铺,直奔愣子皇宫。 愚二和愚三听到愚锤子的紧急通报,怒火中烧,毫不犹豫地敲响了警报的铜锣。一柱香的时间,愣子皇宫前已汇聚了众多糊涂人,他们个个义愤填膺,摩拳擦掌,准备与来犯之敌一决高下。俺呆,这起事件的始作俑者,此刻站在人群之中,他凝视着阿福,感慨万千,“差一点,我们就落入了圈套,那高大的陌生人原来是来窥探我们愚夫国的底细。” “哼!那家伙太过狡猾,幸好有你,我们才没有上当受骗。”阿福的话中带着敬佩,也带着几分自豪。 正当两人交谈之际,铁牛急匆匆地从远处赶来,他满脸汗水,呼吸急促,一见到众人,立刻大声呼喊:“来了,来了,他们真的来了!” “看来他们是铁了心要来闹事,各位糊涂人,跟我走!”愚二的声音如同战鼓,激励着每一个人的心。他率先迈出步伐,身后,一队人马紧跟而上,浩浩荡荡地向山道口进发。俺呆和阿福亦步亦趋,走在队伍的前列,他们的脸上,不再是平时的憨厚,而是满脸的杀气。 来人确乎是三人,当先一人身着一袭青衫,腰间挂着一把古铜色的铃铛,每走一步,便有清脆的声音响起。在他身后,站着一男一女,这二人双手交叠于胸前,脸色苍白如纸。男的穿着一件大长袍,四十来岁。女人则是一身朴素的布衣, 约莫三十出头,发丝间还夹杂着几朵未完全凋谢的野花。“在下莫云海,自幼蒙先祖遗训,承袭引亡魂归乡……” “好个猖狂的小子,敢带人来闹事,不想要性命了?”俺呆打断他的话,厉声喝道。 莫云海闻言,面色未变,缓缓开口道:“尊驾误会矣,我非为挑衅而来,实则为引魂归乡,助亡者完成生前之愿。” “王者?你还想找我愚夫国的乌木国王?” 俺呆更怒。他正要上前,莫云海身后的一男一女忽然一跃而起,拦在他的身前。 “好大胆,想动手吗?”阿福手举一把铁铲,在一旁指着两人冷哼。 同时愚二、愚锤子、愚石头,小豆等人也都站了出来,将莫云海三人围在中央,随时准备出手。"诸位稍安勿躁,我并无恶意,这就离开。"见到愚夫国人的阵势,莫云海赶忙说。他转身便欲走,愚石头却一把向那女子肩头抓去。他本意是要将其擒住,可哪知那女子竟是直挺挺倒下,不省人事。"她怎么了?"愚石头大惊。 莫云海没有回答他的问话,而是口中念念有词,双手结印,一道青光从他指尖射出,直接击中了那女子的眉心。那女子猛地挺起,张大嘴,长舒一口气。“好臭!”和女子站的最近的愚石头急忙捂住了鼻子。叮铃铃,叮铃铃……一阵清脆的铃铛声再次响起,如同天籁之音,涤荡人心。愚夫国人,原本紧绷的神经在铃声中渐渐松弛,敬畏之情油然而生,自觉让开一条通路,目送莫云海三人远去,直至身影隐没于天际。待一切归于平静,愚夫国人面面相觑,俺呆率先打破沉默,“适才究竟发生何事?” “我,我不知道。”阿福摇摇头,一脸茫然。 “走吧,看来,那三人不会再返。”愚二终作此言,众人遂散,唯余心中无数疑问,随风飘散在愚夫国的黄昏中。 第二十六章 小豆的一天 正午时分,当阳光洒满大地,万物沐浴在温暖的光辉之下,小豆才从他那简朴的居所中苏醒,他缓缓地伸了个懒腰,走到墙角,那里倚着一把比他还高的锄头,岁月在它的身上刻下了斑驳的痕迹。他握住锄柄, 轻推木门,踏出了屋舍。尽管身为农夫,他仍需遵守这里隔日一餐的习俗。轻抚着饿得抗议的肚子,走出洞门口,目光不经意间瞥向愣子皇宫的方向,随即转向另一边,向着熟悉的山道口走去。穿过蜿蜒的小径,最终来到了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旁。他蹲下身,用双手捧起溪水,清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丝舒爽。 正当此时,从灌木丛中走出一人,正是大壮,他的到来打破了这份宁静。“你怎么才来?”对方开口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急切。小豆微微一笑,答道:“平日里我总是最早到达,你难得早来一次,何必如此着急?” 大壮闻言,催促道:“快走吧,愚青蛙肯定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他们一同趟过小溪,走出两里多地,眼前是一片生机勃勃的绿意。七亩农田,这是愚夫国的命脉所在,承载着乡亲们的希望与未来。然而,当小豆和大壮步入田间,迎接他们的是几位农夫不悦的目光。其中一位满脸横肉的汉子厉声呵斥:“你们两个,竟然现在才现身,我们的活计都快完成了!”小豆和大壮默不作声,低头走向属于他们的田垄,准备投入劳动。 小豆弯腰,紧握锄头,深吸一口气,将锄头深深扎入泥土之中。然而,他矮小的身躯和有限的力气,使得这一锄下去,仅仅掀起了薄薄的一层土。旁观者哄笑起来,小豆的脸颊不禁泛起羞涩的红晕,毕竟,他平日里更擅长的是在溪边提水。此时,大壮挺身而出,接过小豆手中的锄头,决心展示他的实力。他身形高大,肌肉健硕,每一次挥锄都充满了力量,土块在他的努力下四散飞溅,一大片土地迅速被翻新。愚青蛙,这群人中最为年长且经验丰富的农夫,目睹了他的辛勤,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 随着夕阳逐渐沉入地平线,田野上空被染上了一抹金黄,劳作的人们也开始收拾行囊,准备归家。小豆与大壮并肩而行,落在队伍的最后,他们轻声交谈,好奇的目光扫过那些看似精力充沛的同伴。“大壮,为何前方的人们看起来并不饥饿?” “他们都将食物悄悄藏于衣袖之间,待回家后,夜深人静时才拿出细细品尝。” 大壮笑着解释。 “哦,原来如此。”小豆停下脚步,目光停留在大壮身上,带着一丝惊喜,“你...也藏了吗?” 大壮左右环顾,确保四周无人注意,随即灵巧地一翻袖口,一只金黄的玉米和一颗香甜的地瓜便出现在小豆眼前。“当然,趁愚青蛙不注意时,我便顺手牵羊。”他神秘地眨了眨眼,压低声音继续说:“你可别看愚青蛙平时一脸严肃,实际上他也是个老顽童。他总能在不经意间,悄无声息地藏起一些美食,或许是为了保持体力,毕竟岁月不饶人,体力消耗快,得随时补给能量。” 小豆听得入迷,脑海中浮现出愚青蛙在田间辛勤耕作的场景,以及他偶尔偷藏食物的滑稽模样,不禁笑意盈盈。两人边走边聊,不知不觉间,来到了一片清澈的水塘旁。这时,他们注意到前方有个身影正鬼鬼祟祟地蹲着,手中拿着一根小木棍在水面上轻轻点着。 “咦,那不是愚青蛙吗?”小豆诧异地说。 愚青蛙听到声音,抬起头来,面露尴尬之色。“我...我只是在寻找一些东西。”他支吾着解释。 小豆和大壮凑近一看,发现愚青蛙的小木棍上绑着一根细线,“你这是把食物藏在水下?” 大壮顿时恍然大悟。 愚青蛙点了点头,坦白道:“没错,我担心食物会被偷走,于是想出这个办法。” “那...能分我一点吗?”小豆满怀期待地询问。 然而,愚青蛙果断拒绝: “不行!这些都是给翠花准备的。” 小豆眼珠一转,计上心来,“既然如此,那就交给我吧,翠花最乐意看到的是我。”说罢,他迅速夺过对方手中的油纸包裹,转身撒腿就跑。 “站住,你给我站住!”愚青蛙焦急地喊道,急忙追赶上去。 “哈哈,愚青蛙,你追不上他的,放弃吧!”大壮在后方放声大笑。 愚青蛙奋力追逐,穿过一片片田野,直至半里开外,却再也寻不到小豆的踪迹,只得无奈地转向呆头鹅洞的方向。他刚离开不久,小豆便从一块隐蔽的巨石后探出脑袋,谨慎地四下张望。确认愚青蛙已不在视线之内,他才缓缓从藏身之处走出,小心翼翼地拆开了那层层包裹的油纸包,映入眼帘的,是一只色泽诱人、香气扑鼻的大鸡腿。他不由自主地舔了舔嘴唇,眼中闪烁着难以抑制的渴望。正当他准备大快朵颐之际,肩膀突然遭受一记重拍,吓得他浑身一颤。回过头,只见大壮一脸戏谑地望着他,口中抱怨道:“你这是想独享美味,太不够朋友了吧!” “我…我只是想先尝一小口,剩下的都是你的。”小豆连忙辩解,将鸡腿递向大壮,一副讨好的模样。 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很快就将鸡腿吃得一干二净,满足地擦拭着嘴角的油脂,眼神中透露出意犹未尽的神情。“这是我生平第一次品尝鸡腿,没想到竟是如此美味。”小豆感慨道,嘴角扬起一抹苦涩的微笑。 “你吃了愚青蛙的鸡腿,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大壮面色凝重地提醒道。 “可是,鸡腿是我们两个人共同享用的!”小豆试图为自己辩解。 “不,我刚才只是啃了啃骨头,不算真的吃掉它。”大壮狡黠一笑,试图撇清关系。 小豆略一思索,郑重其事地说道:“放心,我绝不会出卖你,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 当他们回到呆头鹅洞,意外地发现愚青蛙并未如预期般兴师问罪,反而表现得若无其事。小豆心中好奇,决定试探一番。他径直走向愚青蛙,后者似乎并不愿搭理他,但小豆却如影随形,紧紧跟随其后,口中反复念叨着“鸡腿”二字,声音中带着几分戏谑。在他重复了三十五次之后,原本沉默寡言的愚青蛙终于忍无可忍,愤怒地一把揪住他的头发,将他按倒在地,随后一脚重重地踩在他的胸口。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小豆痛苦地蜷缩成一团,将刚刚吞下的鸡腿尽数吐出。“你果然没忘记啊,早知道我就不问了。”小豆躺在地上,捂着胸口,懊恼地说道,心中既后悔又无奈。 第二十七章 智斗山贼 睡梦中的李瞎子被一阵突如其来的惊叫声唤醒,如同被冷水泼面,他猛地坐起身,带着几分迷糊询问身旁的春草: “外面为何如此喧哗?” “我听闻山贼侵入了愚夫国,皇子们正率领众人与之对抗。”春草神色凝重,轻声道。 “就凭那三个愣头青?”李瞎子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冷笑,显然对皇子们的实力并不看好。 “不过,国师扁扁也在,以他的智慧,应该能化险为夷。”春草补充道。 “他更是靠……”李瞎子的话未说完,便被突然响起的巨响打断。房门被踢开,愚锤子的身影闯入视线,他一把抓住春草的手,急促地说:“快走,山贼已逼近介子巷,很快就会到这里。” “放开我,富贵还……”春草挣扎着,她心中挂念着李瞎子的安危。然而,愚锤子不容她多言,一把将她抱起,疾步冲出屋外,朝着呆头鹅洞的最深处奔跑。沿途,他发现不少糊涂人同样在匆忙逃窜,其中便包括俺呆和阿福。 “愚锤子,孙猴子呢?”俺呆边跑边问。 “她……她……”愚锤子一时语塞,显然在混乱中忽略了这位同伴。 “你快放开我,快去找她!”春草焦急地催促。 “不,她不会有事的,山贼的目标是美丽的女子,你必须藏起来。”愚锤子紧紧抱住春草,不愿放手。俺呆和阿福闻言,停下了脚步,对视一眼,阿福开口:“我们又非女子,何惧山贼?” “走,我们回去支援!”两人毅然转身,向原路返回。 然而,刚迈出几步,铁牛从对面急匆匆地赶来,满脸是汗:“快,快去帮忙,贼人正在四处搜寻美人!” “你又不是女……”阿福的话还未出口,铁牛已头也不回飞奔离去,只留下一个匆匆的背影。 在这紧张的氛围中,俺呆突然停下脚步,问了一个看似无关紧要的问题:“阿福,你觉得我美吗?” 阿福愣了愣,随即认真回答:“人们都说你脑袋大像一只蝌蚪,你认为自己像吗?” 俺呆摇头:“不,我觉得我更像一只小猪。” “我还是偏爱蝌蚪,毕竟猪的鼻孔朝前,容易让人看到鼻屎,实在不太雅观。”阿福一本正经地评价。 “那么,我就不算美人,不用担心贼人的觊觎了。”俺呆轻松地笑道。 二人交谈之际,一名手持大刀的山贼悄然无声地出现在他们面前。对方一身黑衣,面容被厚重的布巾遮掩,只露出一双双闪烁着寒光的眼睛,宛如暗夜中的狼,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气息。 得知自己并非山贼所寻找的目标后,俺呆不畏反笑,上前一步,戏谑道:“这位大哥,您来晚了,真正的美人早就跑得无影无踪了。” 阿福也跟着附和:“没错,她的速度可比我们快多了,你要是追得上,说不定还能和铁匠愚锤子打个照面。” 山贼显然未曾预料到会遭遇如此不按常理出牌的少年,一时间愕然驻足。他习惯的是面对惊恐万状、无助求饶的村民,而今,这种出其不意的调侃让他措手不及。下一瞬,他似乎反应过来,“你们这是自寻死路!”他咆哮着,手中的大刀因愤怒而颤抖,他挥刀直取俺呆脑袋。俺呆心惊胆战,本能的一个侧身,险之又险地避过那一记致命的劈砍。大刀擦着他的衣角落下,沉重地砍在地面,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扬起一片尘埃。 一旁的阿福见状,立刻高声喊道:“快跑!” 山贼的大刀深深嵌入地面,一时之间难以拔出,这给了俺呆宝贵的逃脱机会。听到阿福的呼喊,俺呆如梦初醒,他身材矮小,希望利用这个优势,寻找可以躲藏的地方。就在他感到绝望之际,忽然发现不远处有一处狭窄的缝隙,情急之下,他毫不犹豫地钻进那个缝隙,却意外地顶到了山贼的敏感部位。只听对方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双手捂住下半身,在地上痛苦地翻滚。“我,我必将你碎尸万段!”山贼咬牙切齿,声音因剧痛而扭曲。 当他从地上挣扎起身,俺呆已如风一般消失无踪,只留下刀痕烙印于大地,他拔出深深嵌入土中的大刀,带着愤怒,迅速追了出去。另一边,俺呆沿着阿福逃离的路线疾驰,然而跑了半里多地,却并未找到他的身影。正当他疑惑之际,一个隐蔽的洞穴映入眼帘,洞内透出微弱的光亮,似乎有人居住。踏入洞穴,眼前是一幕出乎意料的景象:王翠花安然无恙地站在那里,周围簇拥着五六壮年男子,他们手持各式各样的农具,从锄头到镰刀,再到铁锹,宛如一支临时组建的自卫队。“你居然没被山贼抓走!”铁牛惊讶之余,不禁问道。 “山贼看不上我这粗犷的美,只想取我性命。”俺呆边说边俏皮地伸出舌头,却引来了愚玉菊的责备:“你这傻子,难道不知道这样会将山贼引到这儿来吗?” “不必惧怕,我们人多势众,他孤身一人,何足挂齿。”俺呆试图安抚众人,但愚玉菊仍旧将他推向洞外,正巧山贼追至,一眼便认出了他。他心中一紧,本能地转身狂奔,口中呼喊着:“愚玉菊,你这是害我啊!” 山贼听闻声音,顿住脚步,目光扫过洞口,发现洞内的王翠花,眼中闪过一抹贪婪。“美人儿,原来你藏在这里!”他兴奋地叫喊,挥舞着大刀冲进洞穴,洞内随即响起激烈的打斗声,农具碰撞的声响与人们的呼喝交织成一片。 同一时刻,愚锤子怀抱春草,满心焦急地寻找安全之地时,命运仿佛故意捉弄,令他与另一名凶悍山贼狭路相逢。空气顿时凝固,两人的目光交汇,在这一刻,时间似乎变得缓慢。对面的山贼,身材魁梧,脸上刀疤交错,他的目光落在春草身上,嘴角挂着一抹冷笑,显然对其垂涎三尺。“放下美人,我饶你不死!”他的声音如同雷鸣,震得山谷回响,手中的刀锋寒光闪烁,随时准备出手。 愚锤子的心跳加速,声音因恐惧而颤抖:“你,你要抢走我的春草?” “你废话真多,去死吧!”山贼冷哼一声,挥刀而下,眼看愚锤子就要命丧当场,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慢着,我跟你走!” “不!”愚锤子嘶声大喊,但春草已经走到了山贼身边,似乎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山贼一把搂过她,在她脸上亲了一下。“好美的小娘子,跟我走吧!”他淫笑着说。 愚锤子心中悲痛交加,一股从未有过的愤怒在他胸腔中燃烧。他如同一头觉醒的雄狮,猛然冲向山贼,以惊人的速将其撞倒在地。山贼措手不及,手中的刀脱手飞出。愚锤子拾起刀,没有丝毫犹豫,一刀斩下,山贼惨叫一声,捂着脖子倒在地上,鲜血喷涌而出。 春草望着眼前这一幕,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愚锤子,你……”她的话语中带着震惊,但更多的是深深的感动。她从未见过愚锤子如此英勇的一面,这一刻,她意识到,眼前这个男人愿意为她付出一切,包括生命。 第二十八章 真假甜娃 王翠花眼前站着一位比她还要矮一头,身材瘦削,一脸的愁容,看上去像是个老头子的男子。“你真的是我儿甜娃?”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的小老头会是自己儿子。 “娘,我真的是甜娃,不信你看我这里有一颗痣!” 小老头说着撸起袖子,露出手臂上的一颗大黑痣。王翠花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那颗痣,她再熟悉不过了,那是她儿子出生时就有的标记。她颤抖着伸出手,轻轻触摸那颗痣,确认无误后,一把将“小老头”搂入怀中。“我的儿啊,你怎么变成了这样?这些年你都去了哪里?” “为了躲避官府的追捕,我不得不改变容貌,伪装自己,直到今天才敢回来。” 小老头声音低沉解释,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 “还是我儿想的周全。” 于是,这位“小老头”被留了下来,王翠花对外宣称这是她的远方表舅,愚夫国的糊涂人对此毫不怀疑,他们以淳朴的热情接纳了这位新成员。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王翠花逐渐察觉到了异样。甜娃的性格变得越发古怪,他那不经意间流露出的诡异笑容,如同冬日的寒风,让人不寒而栗。更令人费解的是,他时常喃喃自语,使用着一种奇异的语言,连村中最博学的国师愚扁扁也无法辨识。 心中的疑惑如同藤蔓一般蔓延,王翠花找来了愚玉菊,商讨对策。愚玉菊听罢,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凝重,“此事的确不简单,或许我们需要采取一些特别的手段,才能让他吐露实情。” “你想怎么做?” 王翠花问,略一停顿又道,“你不会是想动手吧?若他是甜娃,岂不伤了亲子之情?” “你不要担心,我自有分寸。” 愚玉菊嘴角勾勒出一抹神秘的笑,转身离去。 然而,当他再次出现在王翠花面前时,他的模样却让人心惊胆战——鼻青脸肿,一副狼狈的模样。“我被他打了。”愚玉菊苦笑着,“他太厉害了,我根本不是对手。” 王翠花心中一紧,却也无奈地轻叹:“你老了,打不过他也是正常的。”愚玉菊却严肃地说:“但我可以肯定一件事,他绝对不是甜娃。你没发现吗?他个头比之前矮了许多,脸型也变了,最重要的是,他的左脚竟然有六根脚趾!” “那他为什么要假扮甜娃?”王翠花追问,心中满是困惑。 愚玉菊沉默片刻,眼中精光一闪,“会不会是官府的人?” 王翠花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那我们怎么办?” “我们先不动声色,观察他的举动,看看他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这就是你的主意?”王翠花闻之略感失望,但也深知这是目前唯一可行的办法。她轻轻叹了口气,“那我们就等着看吧!” 在某个清晨,愚石头正蹲在简陋的茅房中,百无聊赖地望着四周。茅房的墙壁由粗糙的木板拼凑而成,间隙中透出一丝丝光线,映照着清晨的第一缕曙光。就在这样的不经意间,他的视线透过木板的缝隙,捕捉到了一幕令他终生难忘的画面。 他看到不远处的树丛中,一个身影正在缓缓移动。那身影异常熟悉,正是王翠花口中所谓的“表舅”。然而,就在他以为自己只是目睹一场平淡无景象时,表舅突然做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动作。他缓缓揭下了脸上的面皮,露出了一个迥异于常人的面容,那张脸扭曲而狰狞,完全不符合人类的生理特征,令人不寒而栗。愚石头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一股寒意从脊椎直冲脑门。他本能地想要尖叫,但喉咙仿佛被无形的手掐住,发不出任何声音。最终,一股强烈的求生意志战胜了恐惧,他猛地站起身,连屁股都来不及擦试,提起裤子,仓皇逃出了茅房,此刻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必须将这个可怕的发现告诉每一个人。 他的第一位碰上的是铁牛,一位以力气闻名的壮汉。他上气不接下气地拦住了铁牛,试图将刚刚目睹的恐怖画面复述给他听。然而,对方的表情从最初的惊讶逐渐转变为怀疑,最后变成了一种近乎嘲笑的态度。“石头,你是不是还没睡醒?别把你梦里的事情拿到现实中来吓唬人。”铁牛不以为然地挥挥手,继续前行。 不甘心就此放弃的愚石头,决定继续寻找愿意倾听的人。不久,他遇到了愚青蛙,一个性格温和的农民。他再次激动地将所见所闻倾诉给对方,期望这次能够获得理解与支持。然而,对方的反应却与铁牛如出一辙,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显然对方并不相信这番荒诞不经的说辞。面对接连的怀疑,愚石头的心情跌至谷底,但他并不死心。准备找再找一人倾诉,这一次颇为幸运,才走出没几步,就看到愚夫国的智者国师愚扁扁,他快步上前,拦住对方的去路,语气急切道:“国师大人,我有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向您报告,关于王翠花的表舅,他……他不是普通人,我亲眼见到他揭下面具,那张脸……“愚石头的声音颤抖,努力控制着情绪,将自己所见的一切详尽地描述了一遍。 愚扁扁闻言,眼中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警觉,他深知愚石头的叙述非同小可。不同于铁牛和愚青蛙的怀疑,他的反应显得更为慎重,沉默了片刻,他才缓缓开口:“石头,你所述之事的确匪夷所思,但如果属实,这关乎愚夫国的安危。我们不能轻举妄动,以免打草惊蛇。我将安排几位可靠的人手,暗中监视王翠花的表舅,你意下如何?“ 愚石头听罢,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差点喜极而泣。“你真的相信我?太好了!”他激动地说道,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于是,一场悄无声息的监视行动在愚夫国悄然展开。愚扁扁调遣了几位机敏的糊涂像影子一般尾随着“表舅”,记录下他的一举一动,试图从中寻觅真相的蛛丝马迹。 一连几天,愚石头都小心翼翼地避开“表舅”,生怕任何直接的接触会引发不可预料的后果。然而,正如他所担心的,第五日,正当他要踏入愣子皇宫,准备享受一顿简朴的午餐时,身后传来了一阵熟悉而又令他心悸的声音。“石头,你一直在有意躲着我吗?” 无需回头,愚石头便能辨认出那声音的主人。他心头猛地一沉,随即转身,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试图掩饰内心的惶恐。“没......怎么会呢!”他故作镇定,但额头上渗出的汗珠却背叛了他。 “你看看我是谁?”甜娃说着,便欲揭下面具。愚石头的反应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强烈,他掩面惨叫一声,浑身剧烈颤抖。“不!” “哈哈哈!你这个胆小鬼,竟然尿裤子了。”表舅放声大笑,笑声中带着几分戏谑。这一幕恰好被几位路过的糊涂人看到,瞬间引来了一阵哄笑。 然而,随着笑声的逐渐消散,愚夫国的空气似乎也变得凝重起来。愚石头的过度反应,以及他对于“表舅”真实身份的恐惧,激发了部分村民的好奇心与警觉。私下的议论声此起彼伏,关于“表舅”的真实身,成了大家茶余饭后的热门话题。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深夜,愚扁扁率领着六名身强力壮的汉子,他们悄无声息地潜行至“表舅”住所的门前。空气凝固,万籁俱寂,唯有心跳声在胸膛中激烈地回响。随着一声沉闷的“啪”响,一名汉子用力一脚,房门应声而裂,轰然倒地,尘埃飞扬。几道矫健的身影随即涌入屋内,宛如猎豹扑食,迅速而精准。然而,屋内空无一人,只有一张被撕下的人皮面具孤零零地躺在凌乱的床上,仿佛是对他们无声的嘲讽。愚扁扁眉头紧锁,口中喃喃自语道: “他竟然逃了!” 第二十九章 翠花的新衣 在愚夫国的某个午后,阳光懒洋洋地洒在村落的每个角落,几位妇女聚在一起,闲聊着村里的新鲜事。其中一位老妇人,目光中带着些许羡慕,低声说道:“你注意到了吗?王翠花最近的装扮愈发精致了,那些华丽的新衣裳,据说都是她的表舅赠送的。” 另一位女子闻言,轻声回应:“可我听闻那位表舅,实际上就是失踪多年的甜娃。” “这怎么可能,甜娃怎会变成那副模样?”老妇人摇头,似乎不愿相信这个说法。 就在她们讨论之际,一位体态丰盈的少妇从呆头鹅洞方向款款而来,她的脸庞如同初春的桃花,娇艳动人,肌肤细腻如玉,眉目间流转着几分魅惑。她挽着一位男子,两人在石子路上亲昵地漫步。 “我的天,你看她那身装扮,简直大胆至极,胸都快露出来了。”老妇人惊叹之余,语气中不免带上了几分嫉妒。 少妇的目光恰好落在她身上,眼底闪过一丝不屑,随即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轻蔑道:“愚嘴他娘,你就别故作矜持了。若是有人送你这般华美的衣裳,只怕你早已迫不及待地展示自己的风采了吧。” 老妇人被这毫不留情的讽刺激怒,脸颊涨得通红,却无言以对。少妇不再理会她,继续朝前面走去。这名少妇正是王翠花,而她身旁的男子则是愚玉菊。 这二人一路走来,引得众人纷纷侧目,尤其是那些男子,眼睛都看直了。“美,真美,这样穿着衣服的翠花真是太美了。”其中一人赞道。 "就是啊,要是能抱在怀里......啧啧。" “要是我的春草穿上一定会更美的。” 一旁的愚锤子不服说道。 “呵呵,看来锤子的眼中只有春草,真是个痴情的男子。” 而那些女人完全相反,对着妖艳打扮的王翠花指指点点,嘴里骂骂咧咧。“喂喂喂!你们看到没?她就是那个狐狸精,勾引了愚玉菊不算,还敢勾引我愚夫国所有男人,真是不知羞耻。” “就是啊,简直就是贱人。” “你看那双腿,那么长,就是一双骚蹄子。” 王翠花置若罔闻,她早已习惯了别人异样的目光和言语,根本不会放在心上。可当一口唾沫星子喷到她脸上时,她终于忍受不住,冲上前去,对着一名中年妇人左右开弓,啪啪啪一连几声响亮的耳光扇过去,那女人被打得措手不及,捂着脸颊大叫:“你这疯婆子,想做什么?你竟然敢打老娘。” 她话音刚落,一旁愚玉菊也冲了上来,对着她一顿拳打脚踢。这下所有女人怒火被点燃,纷纷围攻上去,对着王翠花和愚玉厮打起来。观旁的那些男人更是兴奋,不断鼓掌呐喊,看戏一般,还有不少人吹起了口哨。“女人打架就是好看!” “撕衣服最好看,光溜溜的最刺激。" “今天大家可以一报眼福了。” 男人们说着污秽之言,看王翠花等女人撕扯,尖叫,咒骂声......不绝于耳,甚至有一个女人因为撕扯太用力,被划破了衣裳露出里面的肚兜,引来周围一阵阵淫笑之声。这场闹剧终以愚玉菊的一声惨叫收场,他被一名中年妇人咬断了一根手指。而王翠花则被愚石头、铁牛、大壮等几名壮汉保护起来。当时的现场,就成了愚玉菊独战七名悍妇,这才导致他落败。 次日,王翠花又换了一身更为妖艳的衣裳从愣子皇宫中走出,她发髻高耸,穿着一身鲜红色绣金线云纹长裙,外面罩着一件水蓝色百蝶轻纱,脚蹬一双镶嵌着花边的粉色女靴,整个人看上去雍容华贵。这回,她的身边多出四位护花使者——愚石头、铁牛等五名男子,这些人手中都拿着木棍,将她围在中间,警惕地看着四周动静,随时准备应对任何可能的突发状况。“这,这是王翠花吗?” 愚锤子指着她有些不确定问。 “当然是了,锤子哥你眼睛没瞎吧?” 愚锤子的话引来了周围几声轻笑,他尴尬地挠了挠头,显然被王翠花今日的装扮惊艳到了,以至于认不出这位平日里熟悉的女子。他调整了一下语气,继续说道:“翠花今天可和我们家的春草一样美了,我差点以为是哪个宫殿里的仙子下凡了呢。” “该死的铁匠,你胡说八道什么?春草什么时候成了你的女人?”人群中一个愤怒的声音响起。 愚锤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震得一时语塞,过了良久才道:“李瞎子,上次要不是我,春草早被那些山贼抢去当压寨夫人了,而你是什么忙也帮不上,还要春草来照顾你,这样的男人......”可他话没说完就被另一人打断。 “住嘴!”说话的是春草,她轻步上前,站到了李富贵的身旁,目光柔和,却充满了决心:“锤子,我知道你对我好,但我的心属于富贵。他或许无法像你那样英勇,但他给了我一个家,给了我全部的爱。富贵,他是我一生的至爱,我永远不会离开他。” 春草、愚锤子与李瞎子三人之间的纷争,如同涟漪般扩散开来,吸引了周遭人群的目光。王翠花感到自己原先的焦点被夺走,内心不禁泛起阵阵嫉妒的暗潮。她的眼眸如同寒冰,凝视着春草,言语间尽是鄙夷:“春草,你这般行为,实为轻贱。李瞎子,一个我早已舍弃之人,你却视如珍宝,誓愿相随,真乃可笑至极。” 愚锤子闻听此言,愤怒如同火山喷发,眼中燃起了熊熊烈火,几乎要不顾一切地冲向王翠花。然而,他的冲动被愚石头与铁牛等人及时制止。铁牛高举木棍,沉声道:“愚锤子,你孤身一人,岂是我们的对手?还是识趣些,快退回去。” 愚锤子此刻仿佛一头困兽,双眼血红,面容狰狞,疯狂挥舞着拳头,嘶吼着:“王翠花,我定要让你付出代价,让你后悔今日的所作所为!”然而,他的怒吼最终被无情地压制,四人合力将他按倒在地,其中一人甚至用脚踩住了他的脊背。愚锤子挣扎着,痛苦的哀号响彻云霄,而王翠花则在一旁冷眼旁观,面无表情,毫无同情之意。“愚锤子!”她冷冷开口,语调中满是鄙夷,“你该学会收敛些,没有真才实学,就不要妄图挑战强者,否则只会自取其辱。”言毕,她转身,继续向前走去,只留下愚锤子在地上挣扎,其哀鸣之声回荡在空气中,令人不忍卒听。 第三十章 愚扁扁的秘密 作为国师,扁扁栖居于呆头鹅洞最宏伟的石室之中,然而近来的夜,对他而言却成了无尽的深渊。每个夜晚,他都被同一幕恐怖的梦境所折磨——一个面容狰狞、长发散乱的女鬼紧追不舍,嘴角挂着鲜红的血迹,手中握着一柄锋利的匕首,一次次地向他胸膛刺来。扁扁在梦中奔跑,企图逃脱这无休止的追杀,但无论多么努力,那鬼魅般的身影总是如影随形,直至他在濒死的边缘猛然惊醒,才发现自己早已汗如雨下,浑身湿透。 但今晚,梦境的轨迹悄然发生了变化。那追逐他的女子突然换了一副面孔,不再是那面目狰狞的鬼魅,而是一位身着素白长裙的年轻女子,她眉宇间透露出英气,双眸清澈明亮,宛如晨曦初照。 “香兰!”他惊呼,声音在寂静的夜晚中回荡。 “夫君,夫君你害的我好惨.....……”香兰的声音低沉,她捂住受伤的右臂,眼神幽怨,似乎还带有一抹愤怒。 “香兰,你不能怪我,这一切都是迫不得已。若非如此,我早已命丧黄泉……”扁扁试图解释,话语中充满了无奈。 “我不听,我不听,你去死吧!”香兰怒吼着,如同恶魔降临猛扑过来,双手紧紧扼住他的咽喉,用力挤压,仿佛要将他所有的生命之气榨干。扁扁感到呼吸逐渐困难,眼前的世界开始变得模糊,就在意识即将消散的那一刻,他猛地惊醒,挺身坐起,大口喘息着,汗水浸湿了衣襟。四周一片黑暗,寂静得只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声。他伸手在床边摸索,寻找着油灯的火石,但手指触碰到的只有冰冷的空气。 他原名赵汉青,京城人士,二十多年前,他身犯三条命案,为了躲避官府无休止的追捕,他远走他乡,改名为扁扁,来到了愚夫国,从此不问世事,过着隐姓埋名、与世隔绝的生活。近日,那位表舅的出现,使他惶惶不可终日,他怀疑对方很可能是衙门的探子,是来这里调查他的过去。正当他辗转反侧,试图理清思绪之际,门外隐约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他的心脏猛地抽紧,脚步声虽然轻微,但在静谧的夜晚中却如同雷鸣般清晰。他迅速从床上跃起,屏住呼吸,侧耳倾听。脚步声由远及近,似乎正朝着他的房间而来。约五个呼吸,门外的脚步声停下了,接着是“咚咚咚”的敲门声。扁扁的心跳加速,喉咙干涩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用尽可能平静的声音问道:“谁?” 然而,话音刚落,他便意识到自己的失策,敲门声并非针对他,而是对面的愚玉菊。咚咚咚的声音持续着,他的心悬在半空,悄悄移到门后,从门缝中观察外面的情况。对方手中举着火把,映照出一个娇小的身影,应该是个女人。“不像王翠花啊!”他心中暗想,“会是谁呢?” 他眯起眼睛,试图在昏黄的火光中辨认来者的面容。那女子背对着他,因此看不清脸庞,但对方那熟悉的身影和步态,让他觉得似曾相识。 突然间,女子转过头来,借着火把的微光,扁扁看清了她的脸。那不是别人,正是住在呆头鹅洞另一端的柳氏,一个寡言少语、行事神秘的女人。他从未与对方有过太多交集,只知道她是愚夫国唯一懂医术的人,经常深夜出行,采集草药。柳氏并未直接进入愚玉菊的家,而是两个人站在门口交谈了一会。愚玉菊似乎显得有些惊讶,这才邀请柳氏入内。大约一柱香后,柳氏从愚玉菊家中出来,她一手依旧手持火把,另一手却多出一个布包。扁扁的心中充满疑问,他好奇那布包中到底装着什么,以及柳氏与愚玉菊深夜交谈究竟涉及何事。在反复的思考与猜测中,时间悄然流逝,夜色已深,最终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重新躺回那张一高一低的宝床上。 朦朦胧胧间,那熟悉的咚咚声再度响起,他猛地睁开眼睛,四周仍是一片漆黑。他倾耳细听,这次的敲门声非常急促。他缓缓起身,赤脚踏上冰冷的地面,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发出声响。他悄无声息地靠近门边,透过缝隙向外窥探,门外,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那是一颗圆滚滚的脑袋,搭配着矮小的身躯,除了俺呆,还能有谁?俺呆手中举着一支几乎与他等高的火把,把愚玉菊的门敲的震天响。房门终于打开,露出一张半掩的面孔,“你干什么?” 愚玉菊的声音从门后传出,带着几分愠怒。 “我在找吃的!”俺呆挠了挠头,憨厚地笑着,露出一口大黄牙:“我刚才路过,闻到你家飘出的肉香,想讨一块充饥。你知道的,我的肚子……” 然而,他的话还未说完,愚玉菊便毫不客气地关上了门,只留下一句冷冰冰的“滚!”俺呆愣在原地,摸了摸自己空荡荡的肚子,无奈地摇了摇头。“我最讨厌这种人了。”他低声嘟囔着。随后,他做出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举动,解开裤带,在愚玉菊的门前留下一个臭烘烘的印记——一泡尿,以此表达他对被拒之门外的不满。做完这一切,他这才转身,迈步伐离去。愚扁扁目睹者这啼笑皆非的一幕,不知为何,心情反而更加沉重。他再次躺回那张宝床,闭上眼睛不久,一张血淋淋的脸就浮现在脑海中,“香兰,香兰,你放过我!”他惊恐地睁开眼睛,黑暗中,隐约感觉有个身影站在他的床前。“你是谁?”他惊叫,可惜并没得到回应。他挣扎着坐起,用手抚过额头,就在他以为那只是一个幻像时,一声轻咳在房中响起。听到这声音,他全身如遭电击,整个人僵住了。“你,你,你......”他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脑子一片空白。黑暗中,那道模糊的身影渐渐清晰,他的瞳孔骤然收缩,脸色煞白:“苏、苏、苏月......” “难得你还能认出我来。”那道身影缓缓走近,在床沿坐了下来。 “你,你就是柳氏?”他咽了口唾沫,声音颤抖,“你,你一直在跟踪我?” “我已经找你十几年了,想不到你躲到这愚夫国来,倒也真够逍遥快活的。”苏月目光阴冷,带着恨意,“你杀了我一家三口,让他们含冤而去,还毁我的容貌,害我无家可归,我今天要将你碎尸万段!”她说罢猛地扑上前,双手掐住他的脖颈,一点点用力。 “咳咳咳......”扁扁被掐得上气不接下气,呼吸越发困难,同时心下暗惊,这和梦中的情景为何如此相似,难道是......一念至此,他“啊!”的一声惊醒过来,发现自己仍旧躺在床上,他喘着粗气,过了良久,方才意识到刚才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梦魇。但那梦境太过逼真,以至于他的双手还在微微颤抖,仿佛仍能感受到那无形的束缚。 第三十一章 小道消息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阿福与俺呆坐在呆头鹅洞广场前的一棵老柳树下,轻风拂过,带来一丝凉爽。阿福带着几分神秘,轻声对俺呆耳语:“你可听说了?王后近日竟诞下一皇子,咱们的愚夫国又喜添一脉。” 俺呆略显惊讶,他回想起昨晚隐约传来的细弱啼鸣:“怪不得夜半之时,我似听见了婴孩的哭声,还以为是梦中幻觉。” 阿福颔首微笑,确认道:“确有此事,这无疑是举国欢腾的大喜。” 此时,不远处的狗娃听闻此事,带着一丝调侃的笑意踱步而来:“你们二位,王后年岁已高,怎可能再诞子嗣?” 俺呆面带纯真,直言不讳:“狗娃,你难道不知?所有女子皆有生育之能。” 狗娃闻言,笑声如泉水般洒落,他轻轻拍打俺呆的肩头:“你这老实人,实诚得让人忍俊不禁。”言罢,他摇头离去,留下一阵悠扬的笑声。 阿福望着狗娃渐行渐远的身影,低声感慨:“唉,他竟对女子生育之事一无所知,实在可怜。” 俺呆则陷入了自己的困惑之中:“我心中常有疑问,女子的肚脐如此小巧,新生的婴孩如何得以降生?” “这同样是我百思不得其解之处,然而我揣测,女子的肚脐定然是很广阔的。” “哦,原来如此!”俺呆恍然大悟,“我今日又增长了见识。” 二人正悠闲交谈时,远远地瞥见王后从愣子皇宫方向缓缓走来。两人急忙迎上去,关切地询问:“尊敬的王后,我们可爱的小皇子呢?为何没有见您抱着他一同出来散步呢?” 王后自从经历了上次一番波折后,精神状态似乎有所下降,面对二人的问题,她一时怔住,眼中带着一丝困惑回应:“小皇子?他如今可比我还要高大,我哪还能抱得动他呢。” “刚出生的婴儿竟有这般高度,这实在是不可思议的奇迹啊。” 俺呆二人惊讶地睁大了双眼。 王后见他们神情错愕,言语混乱,不禁心中生厌,推了他们一把,说道:“请让一让,不要挡我的路。” 俺呆二人决定亲自前往愣子皇宫一探究竟。在皇宫里,愚三身着青色短衫,光着头,与往常的形象截然不同,仿佛脱胎换骨。当俺呆看到他时,惊喜之情溢于言表:“这就是我们的小皇子吧?他竟然已如此高大,真是我愚夫国的福祉啊。” 然而,愚三只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吐出一句:“真是个傻子!”随后便扬长而去。 “你,你,你能开口说话。”俺呆更加震惊。他迫不及待地冲出皇宫,朝着呆头鹅洞的方向奔跑,心中满是分享这一惊人发现的冲动。第一个遇到的是愚锤子,俺呆激动地说:“锤子,你可知道,刚出生的小皇子竟然已经长大成人了?” 愚锤子淡淡地回应:“这事我早已知晓,他不就是愚三吗?” “不,他不是愚三,是王后不久前刚为我愚夫国所生。”俺呆坚持道。 “哦,那你又是从何得知?”愚锤子好奇追问。 “我亲眼所见,阿福亦在场。小皇子不仅高过我们一头,还能流畅地讲话,只是尚未长发,略显不雅。” 俺呆解释道。 愚锤子虽半信半疑,但还是点了点头,继续前行。接着,俺呆遇到了小豆,两人身材相当,年纪相仿,只不过一个头颅硕大,另一个则小巧玲珑。“小豆,你可听说过近日所发生的一件大奇事?” “可是关于小皇子的事?”小豆反问道。 “正是,看来你早有耳闻。”俺呆略感惊讶。 “我听锤子说,小皇子与三皇子同高,面容也极为相似。”小豆补充说。 “这是自然,因为他们是血脉相连的兄弟。”俺呆点头,同时心中暗自感叹,这消息传播之速。 他接着迈步前行,阿福紧随其后,而王翠花则面带微笑,迎面而来。她俏皮地询问:“两位这是欲往何方?” 俺呆停下了脚步,眼中闪烁着神秘的光芒,“你是不是也听说了?” 翠花一愣,好奇心被勾起,“听说什么?” “小皇子的事情啊!” 俺呆压低了声音。 “小皇子?那不就是愚三吗?”翠花心中暗自思忖,口中却问,“他怎么了?” “呵呵,看来你是不知道,你听我说,小皇子已经比我还高了,你说神奇不神奇?” 俺呆的语气里满是惊叹。 翠花却不以为意,“他本来就比你高,这有什么奇怪的?” 她正欲继续前行,却被俺呆拦下,“不,不,不是,你可能不知道,小皇子...” 然而,翠花打断了他,“好了!我还有事要办,不想跟你闲聊,快走开。” 俺呆目送她的背影远去,心中不免有些失落,暗自思量,对方似乎并未理解他话语中的深意。 翌日,愣子皇宫前聚集了约莫五六十人,皆为探望新降生的小皇子而来。人群熙熙攘攘,各人脸上洋溢着喜悦与好奇,小皇子的降临无疑成为愚夫国举国欢庆的大事。俺呆踮起脚尖,竭力在人群中寻找小皇子的一抹身影。 “你等聚此作甚?”愚二威严质问。 “自然是瞻仰我们的小皇子!” 人群中一人应答。 “各位欲见愚三?”愚二追问。 “非也,我们欲见新生的小皇子。”俺呆挤过人群,抢答道。 “新生的小皇子?”愚二一脸疑惑。 “正是!我们的小皇子乃新生之婴,然而他竟比我还高,且能言语。” 俺呆兴奋异常。 正当此时,愚三恰好从愣子皇宫中步出,他激动地大喊,“快看,小皇子出来啦!” 他的话音一落,人群便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各种调侃声此起彼伏。 “哈哈……傻子就是傻子,还以为刚出生的娃娃能瞬间长成大人呢!”有人捧腹大笑道。 另一人则以一种揶揄的口吻说:“俺呆肯定是想逗我们开心的,不然他的眼神不会那么差。看吧,那明明就是愚三,我们天天都能见到的。” 俺呆愣在原地,脸上兴奋的笑容逐渐凝固,他不明白为什么大家会嘲笑他。他坚信自己亲眼所见的一切,那个站在愣子皇宫门口的少年,明明就是王后口中所说的小皇子。“你们...你们不信?”他的声音微微颤抖,目光在人群中游移,希望能找到一个支持者。忽然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阿福,他最好的朋友。对方走到他身旁,轻拍了他的肩膀,“无论他人如何评说,只要你我认定他是小皇子,他便是小皇子,何须在意旁人言语?” “对,阿福你比他们都有智慧,我只相信你的话。” 俺呆感激地说完,紧紧握住阿福的手,两人一同挤出人群,留下身后一片笑声和不解的目光。 第三十二章 死而复生 在愣子皇宫的幽深殿堂内,愚氏三兄弟肃立于一副庄重的棺柩前,那里静静地安放着他们敬爱的母亲,老王后。老王后是昨日未时停止呼吸的,她死的时候脸色苍白,没有半点血色,嘴角还挂着血丝。“娘啊!你怎么这就走了?有空,有空回来看看......” 愚大哭得伤心欲绝,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愚二则是面无表情站着,眼神木然,不知道在想什么。愚三低着头,看上去很悲痛的样子。 就在愚氏三兄弟沉浸在各自的哀思中时,棺柩内突然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响动,这声响动在寂静的大厅里显得格外清晰。三人听声音顿时都愣住了,他们相互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震惊之色。“那……那是什么声音?”愚大颤抖着问,声音里满是惊疑。 “棺内似乎有动静……”愚二的回应未完,那棺柩内的响动再次传来,这一次更加明显,仿佛是有人在内部轻微移动。 “诈尸了!”愚三惊恐万状,脱口而出,随即转身飞奔,逃离了殿堂。铁牛、愚锤子、愚石头、扁扁国师等数十人正朝这边赶来,听到他的尖叫,纷纷停下脚步,面面相觑。“诈尸?”铁牛惊呼一声:“谁诈尸了?” 愚三并不回答他的问话,而是头也不回跑了。殿堂内,愚大与愚二面如土色,僵立不动,仿佛被时间遗忘。良久,愚大鼓起勇气:“愚二,你去看看,莫非娘亲尚有气息?” 愚二闻言,面露愠色:“不去,要去你去。你刚才那句‘有空回来看看’才让她有了反应,现在又让我去冒险,你还配当我哥吗?而且,娘平时最偏爱你,应该你先去才对。” “那便一同前往。” 愚大提议。 愚二犹豫片刻,终是点头:“也好。” 于是,兄弟二人紧紧相依,手牵手,仿佛这微弱的肢体接触能给予彼此无尽的勇气。他们缓步走向棺柩,周围的世界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唯有彼此的心跳声在耳畔轰鸣,震颤着每一根神经。终于抵达棺柩前,他们深吸一口气,同时伸出颤抖的手,缓缓推动棺盖。一道微弱的光线倾泻而入,照亮了老王后那张苍白的面孔,她的双眼依旧紧闭,看上去很是安闲,不像是复活过来的样子。二人松了口气,重新将棺盖合上。正当此时,铁牛一行人匆匆赶到,目光触及那庄严的棺木,愚石头面色一变,脚步加快,几乎是奔跑至前,声音颤抖着询问:“王后,她老人家真的仙逝了?” 愚二冷眼旁观,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你们这群人,不是早已期待这一刻了吗?何必装出这般悲痛欲绝的样子?”他的目光锐利如刀,直指愚石头:“是不是王翠花派你们来的?” “二皇子,您怎能如此说?我对王后的忠诚,天地可鉴!”愚石头急忙为自己辩解。 “忠诚?呵,愚石头,别以为你的心机能瞒过我!在你眼中,王翠花才是...”愚二的话戛然而止,因棺木中忽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咳嗽,这声音仿佛晴空中的惊雷,令在场所有人瞬间凝固,,惊疑不定地聚焦于那口棺木。“这,这是诈尸吗?”铁牛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住。 “大家不必惊慌,有我在,那个老妖精不敢轻举妄动。”愚锤子挺身而出,立于众人之前。“咚咚咚!”棺木内的敲击声愈发清晰,仿佛在召唤着什么。 “娘!”愚大和愚二异口同声地呼唤,心中既喜又惧,却又不敢靠近一步。“锤子,你胆子大,你去看看,我们的娘是不是真的还活着?”愚大的声音带着哀求。 愚锤子迟疑片刻,终是手持铁锤,一步步逼近棺木。“咚咚咚!”棺内敲击声愈发响亮,每一声都扣人心弦。“哐当!”他一锤砸在棺盖之上,随之而来的是一个凄厉的叫声,并伴随着一阵痛苦的呻吟。“娘,是娘,她竟然苏醒了。”愚大狂喜,不顾一切地掀开了棺盖。 棺柩内,王后双眼大睁,嘴角微启,双腿微微蜷曲,面容苍白如纸,更显几分骇人。“娘,娘,您还好吗?”愚大焦急询问,但并未得到任何回应。他颤抖着手,探向母亲的鼻息,却发现已无生命迹象。众人聚拢,疑惑与不解交织。“怎么可能?”愚二喃喃自语,“刚才分明有声音,为何现在......” “或许我们都听错了?”愚石头提出假设。 “不可能,我听得很清楚,那就是我娘的声音。”愚大断然否定。 “这真是奇事一件。”众人面面相觑,无从解释。 “既然如此!”国师扁扁沉声道,“不妨请李富贵为王后超度亡魂,让她得以安息,早日升入极乐世界,各位意下如何?” 此言一出,众人皆赞同。李瞎子是被两个人搀扶下走来的,他最近得了一种怪病,全身肿胀,连走路都困难。“国师大人,还有诸位。”李富贵开口,声音虽然虚弱,但感人肺腑,“我虽身患疾病,但为王后超度亡魂之事,我义不容辞。” 他指挥铁牛等人布置法坛,香炉与供品一一陈列,并亲手点燃三炷清香,口中诵经,手舞足蹈,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仪式庄严而肃穆,所有人都屏息以待,不敢有丝毫喧哗。仪式持续良久,李富贵已累得气喘吁吁,额头上汗水如雨,身体摇摇晃晃。正当仪式接近尾声,天空突然电闪雷鸣,狂风大作,整个愣子皇宫被卷入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之中,沙尘漫天。他被狂风卷倒在地,瞪大双眼,望着那震撼人心的天象久久回不过神来。 这时,棺木缓缓开启,一只干枯的手从中伸出,紧接着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这是何时辰了?为何天色这般昏暗?” “娘,您活过来了!”愚大惊喜交加,急忙上前扶起棺中的老妇人。她的眼眸在众人的脸上一一扫过,似乎在辨认每一个面孔。最后目光停留在李瞎子的身上,眼神里充满了疑惑。“这一位是谁?” “娘啊,他是……”愚大本想说他是救活你的人,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妥,于是急中生智改口道,“他是李富贵,也是我愚夫国的行刑官。” “原来是李瞎子啊,你怎么瘦成这样子了?”王后的语气中带着些许关切。 李富贵闻言,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声音因病痛而略显嘶哑:“王后,我这病,唉,说来话长。”“那就不要说了,我的儿,我肚子饿了,快给为娘来一碗糊涂面。”老妇人轻轻打了一个手势,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娘,您等着,我马上就去。”愚大转身便向厨房的方向跑去。 众人目睹王后竟然从死亡中苏醒,无不愕然,纷纷上前围在她的身边,每个人都想要亲眼见证这不可思议的奇迹。然而,王后却显得颇为不悦,她轻轻挥动手臂,示意众人退后。此刻,她只想独享一碗面,不愿成为众目睽睽之下的焦点。 愚大迅速为母亲端来了一碗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糊涂面。王后迫不及待地接过了碗,仿佛饥饿难耐。她仰起头,便一饮而尽,却忘记了那面汤正冒着滚烫的蒸汽。第一口下肚,她被烫得猛然向后仰去,痛楚难忍地倒在了地上,口中发出痛苦的尖叫。她一边呻吟,一边咒骂着自己的儿子,指责他冷酷无情,竟意图用滚烫的食物来加害于她。 愚大的脸上没有丝毫波动,他凝视着自己的母亲,那表情既像是对周围发生的一切毫不知情,又似乎暗含深意。人们望着他,心中揣测不定——他究竟是真的一时疏忽,还是这背后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心机? 第三十三章 无辜微笑 在愣子皇宫的殿堂中,五十余名糊涂人正围坐在一起享用着他们的餐食。在殿内的一隅,两个矮小的身影坐在一张不起眼的桌旁,显得格外低调。其中一位头颅略大的青年侧目望着身旁的另一位三角眼的同伴,轻声问道:“阿福,最近大皇子做的糊涂面为何这般难吃?” “嘘,莫要高声。”阿福一边四处张望,一边压低声音回答,“若让大皇子得知此言,恐对我二人不利。” 头颅略大的青年皱眉撇嘴,翻了个白眼:“既已难以下咽,又岂能禁人之言?” 话音甫落,他的后脑勺猛然遭受一击。他扭头望去,只见愚二立于身后,面带愠色。大脑袋不甘心地开口:“你为何动手打……”然而话未说完,又是啪啪两声,两个巴掌落在了他的脸上。他捂着脸,愣愣地看着愚二,试图辩解:“我说的是愚大做的糊涂面难吃,又没有说你愚二,你肯定是听错了吧?”说罢,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但这笑容比哭还要难看。 愚二原本欲在其怒气未消之际再度出手,然而瞥见大脑袋那一副讨好又略显可怜的模样,终是心生不忍,未能再次举手,他只得无奈地转身离去。大脑袋摸着自己火辣辣的脸,心中暗自咒骂:“儿子又打老子了,这世道还有没有天理啊?”他心中颇感委屈,却也不敢大声疾呼,只能将满腹牢骚深埋心底。 “俺呆,你真聪明,没有再去惹恼他。”阿福压低声音说道。 大脑袋正是俺呆,他回答道:“是我的笑容太纯洁了,愚二他不忍心打我。” “你是怎么笑的?快教教我吧,下次也许我也能用得上。”阿福虚心请教。 “那你仔细看好了,先张开嘴巴,嘴角微微上扬,眼睛眯成一条缝,装出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俺呆边演示边解释,“最后,记得眼睛一定要笑起来,这样别人就会觉得你的心思单纯,不会有恶意。” 阿福决定学习这种“无辜微笑”的技巧,他按照俺呆的指导调整自己的表情,努力模仿那种纯真无邪的样子。他一边做一边问:“这样行吗?是不是还差些什么?” “不错,就是这个感觉。记住,最重要的是眼神,一定要让别人感觉到你的真诚。” 两人全神贯注地练习着微笑,不知不觉吸引了铁牛、愚青蛙、愚石头和小豆四人的注意,他们好奇地围了上来。“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呢?”铁牛率先打破了沉默。 “我们在练习一种特别的微笑,它可以在需要的时候化解尴尬或者避免麻烦。”俺呆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微笑着回答道。 “避免麻烦?具体是什么样的麻烦呢?”铁牛进一步追问。 俺呆笑了笑,解释道:“比如,当你不小心惹恼了一个人,这时你展现一个纯真无邪的笑容,就能让他们消气,不再追究。刚才对付愚二时,我就是这么做的。” “我不相信一个笑容会有这么神奇的效果,你让我打一拳试试?”铁牛提出挑战。 “好!你尽管出拳吧!”俺呆回应道,脸上立刻挤出一个笑容来,不过这个笑容显得有些勉强,甚至有点招人烦。 铁牛心中暗笑:“哈哈,你还真是个傻子,这么容易就被我骗了。”“他挥起右拳,朝着俺呆的脸就是一拳。“砰!”拳头正中俺呆的鼻梁,顿时鼻血如泉涌一般喷射而出。 “啊!”俺呆惨叫一声,捂着鼻子蹲了下来。 “你看,我就说你这个笑容是假的吧!”铁牛哈哈大笑道。 “等,等一下,我,我刚才没准备好!”俺呆捂着血淋淋的鼻子解释道。 “好,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铁牛正准备再次出手。这时,一旁的阿福站了出来阻止道,“慢着,这次让我来。” “又来了一个傻瓜。”铁牛脸上的笑意更浓了,正要再次出拳,可看到阿福的脸,忽然想起什么,打出去的拳头停在了半空中。 “呵呵,怎么样?我的无辜微笑起作用了吧。”阿福得意地说,好像得到了什么宝贝一样。 俺呆也站了起来,擦了擦鼻子,虽然鼻血已经止住,但鼻梁还是有些疼痛。他看着阿福,也露出了一个微笑:“看来你比我厉害多了。” “让我也来试试?”愚石头捋起袖子,跃跃欲试。 “好,你来!”阿福有了上次的成功经历,信心倍增,再次站了出来。他调整自己的表情,嘴角上扬,眯起眼睛,展现出一个纯真无邪的笑容。 愚石头一看他的模样,不由自主地仰头大笑:“哈哈,你这模样倒是挺有趣的。” “你,你快出手啊,我都快笑僵了。”阿福心里着急,催促道。 愚石头笑着摇了摇头:“不行,我真的下不去手,你赢了。” 阿福听后,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胜利的笑容:“哈哈,看来这招真的管用。” 从那天起,无辜微笑的练习在愚夫国迅速传播开来,其中最为勤奋的练习者便是小豆。他个子不高,常常受到其他人的欺负,因此特别渴望掌握这项技能来保护自己。经过一个多月的不懈努力,小豆脸上的笑容已经足以让人产生愧疚之情。 一天,他提着裤腰从茅房走出来,恰好遇到了平时经常欺负他的几位少年。这一次,他没有选择像往常那样躲避,而是主动迎了上去。虽然心里有些紧张,但他更多的是期待,想要检验这一个月以来的练习成果。 那几位少年看到他走过来,显得有些惊讶,毕竟以往小豆总是尽可能避开他们。其中一个少年开口道:“小豆芽,你今天怎么不跑了?还是想找麻烦?” 小豆脸上绽放出一个纯真无邪的笑容,没有回答。那个少年见他既不说话又一脸笑嘻嘻的模样,心中暗自猜测:“莫非今日他请来了何等援手?”他环顾四周,隐约看到了拐角处有一个身影。意识到这一点,他暗自庆幸,遂向同伴们挥了挥手:“走吧,今日便放过他。” 看着他们渐渐远去的背影,小豆的眼泪夺眶而出:“我做到了,真的做到了,这一个月来的苦练与努力,终未付诸东流。” 第三十四章 狂犬大黑 在一间简陋的木屋里,愚锤子方一醒来,便感到一股湿润的气息拂过面颊,睁眼一看,竟是只大黑犬正舔舐着他。他一个翻身跃起,却险些被自己那第三条腿绊了个趔趄,“可恶!”他口中低咒。 那大黑犬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退后几步,以一双乌亮的眼眸望着他,口中发出细微的哀鸣。愚锤子抬手抹去脸颊上残留的唾液,“这不是愚玉菊家中的大黑么?怎会来到此处?” 他缓步上前,轻抚着大黑犬的头颅。“咦!”此时他才注意到大黑犬身上有伤,后腿之处皮肉裂开,鲜血淋漓,“这是何故?”他蹲下身来,仔细端详那伤口,只见其深可见骨,且周遭还夹杂着些许尘土与落叶碎屑,显见这伤已非一日之久。 同一时刻,愚玉菊手持木棍气势汹汹地前来,恰巧撞见愚锤子牵着黑犬从屋内走出。愚玉菊二话不说,举起木棍便向愚锤子袭去。愚锤子大惊失色,急忙闪避,木棍却重重地砸在他的肩上,令他痛呼一声,手一松,那黑犬趁机挣脱,夺路而逃。愚玉菊立刻追赶而去,而愚锤子则转身回到屋内,从墙角抓起一把斧头,夺门而出,口中高喊:“愚玉菊,你莫要跑!此棍之仇,定要偿还,否则誓不罢休!” 呆头鹅洞的众糊涂人目睹此景,皆惊惧四散。待锤子身影渐远,方有胆大的探首而出,询问道:“愚嘴他娘,锤子这是为何事这般暴躁?莫非又是为了春草姑娘?”一位中年男子向对面的老妇人问道。 “似是与棍杖有关。”老妇人回应。 众人也围拢过来,纷纷议论。“我知道了,定是有人偷走了愚锤子那重达八十斤的铁棍,这才惹恼了他。”一人揣测道。 另一边,愚玉菊仍在紧追那黑犬,二人一犬追至一处山坡前,黑犬忽然停下脚步,转身对着愚玉菊龇牙咧嘴,露出锋利的獠牙。“好个孽畜,还敢与我对峙。”愚玉菊怒喝一声,举起棍子便向黑犬砸去。黑犬却不闪避,张开大嘴咬住了棍子,双方就这样拉扯起来。“你快松口,不然我把你……”愚玉菊话未说完,只听啪的一声,他的后背被人狠狠一击,转头一看,正是愚锤子。 “可恶的锤子,你何故伤我?”玉菊愤然质问。 “此乃报你先前一棍之仇。”愚锤子紧握斧柄,厉声道。 “你竟用斧头砍我?” “没有,你算是幸运,我还未打算取你性命。” “那你快滚开,我还要收拾这条狗。” 愚锤子并未离去,反而站在一旁观看愚玉菊与黑犬的较量。一人一犬你来我往地争夺着那根木棍,约莫过了半柱香的时间,黑犬忽然松开口,愚玉菊一个趔趄摔倒在地。趁此机会,黑犬猛地一扑,张开大嘴咬住了他的小腿。“啊!”愚玉菊痛呼一声,手中的棍子落地,“孽畜,快放开我!”他挥拳打向黑犬的头部,黑犬却不为所动,反而咬得更紧了。“锤子,快来帮我!” “我才不会帮你,谁让你伤了大黑。” “它并非大黑,乃是邻村之犬,是它咬死了大黑。” “即便如此,我也不帮你,我要看你如何胜过它。”愚锤子放下手中的斧子,果真站在一旁看热闹。愚玉菊听到这话,又急又怒,但腿上的剧痛让他难以分心。黑犬似乎听懂了两人的对话,咬得愈发用力。“锤子,快来,快把它拉开。”愚玉菊的声音带着哭腔。“唉!好吧好吧,我说实话,这狗便是大黑,只是它疯了!快来助我一臂之力!”他最终承认了事实。 “你莫动,我来试一试。”愚锤子略一犹豫,便缓缓靠近那狂躁的黑犬。“大黑,大黑,我是锤子,你快些松口。”他轻声呼唤,试图安抚这只狂犬。黑犬听到他的声音,稍稍放松了些许,但眼中仍充满了警惕。愚玉菊利用这一瞬的间隙,咬紧牙关,用力一挣,终于将自己的腿从黑犬的口中抽了出来。他忍着疼痛,捡起地上的木棍,朝着大黑的脑袋敲去,正中其头颅,黑犬发出一声哀鸣,身子摇晃了几下,便瘫倒在地。 愚锤子见状大怒,如疯虎般扑向愚玉菊,两人扭打在一起,场面一片混乱。此时,小豆和大壮正巧从田间劳作归来,见到二人缠斗,不禁停下脚步。“这是在做什么,你二人为何如此亲昵?”大壮问道。他连问数声,却未得到回应。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他才恍然大悟:“原来是在打架,甚好,我最爱观此景。” 小豆看着眼前的情景,嘴角微微上扬,转向大壮道:“若他们会以无辜的笑容相对,或许就不会动手了。” “无辜的笑容?”大壮不解其意。 “你竟然不知?”小豆满脸诧异,正欲解释,却被大壮打断:“你莫要言语,快看,愚锤子力大无穷,已将愚玉菊压倒在地,动弹不得。” “争斗有何可观之处?看我无辜之笑。”小豆说着,面露灿烂笑容。两人各说各话,言不及义。原本被敲晕的黑犬缓缓起身,见到扭打中的二人,张开大嘴一口咬下。“果然,疯犬也,竟咬我!”愚锤子痛呼。 “如今知道疼痛了吧!”愚玉菊得意地大笑。 “愚锤子,你勿要惧怕,大黑见了我的无辜之笑便会松口。”小豆将脸转向黑犬,咧嘴一笑。黑犬见到他的笑容,虽松开了愚锤子,却猛地朝他扑来。“大黑,勿咬我,你看我的笑容。”然而,他的笑容并未如愿产生效果,黑犬依然一口咬在他的脚踝。小豆一声痛呼,仍旧不愿接受这个事实:“看来我的无辜之笑仅对人有用,对畜生却无效。” 约莫一个时辰后,在后山那棵繁茂的石榴树下,四人围坐在火堆旁,凝视着火架上炙烤的肉块,馋涎欲滴。“真香啊!”小豆赞叹。 “我早想尝尝这狗肉的滋味,唯恐愚玉菊不允。”大壮笑道。 夜幕低垂,火光映照在每个人的脸上,闪烁着温暖的光芒。他们围坐一起,共享这难得的安宁时光。烤肉散发出诱人的香气,勾起了每个人的食欲。此刻,所有的恩怨情仇都随风消散,剩下的只有朋友间的欢声笑语。 第三十五章 子夜见闻录 “翠花,昨夜我竟耳闻哑巴六娃开言。”愚石头轻附王翠花耳畔,低语道。 “我早知此乃李瞎子装神弄鬼。” “那是否应当揭露其诡计?” 王翠花微蹙蛾眉,沉思片刻后答道:“且勿急于揭露,观其究竟欲何为。待夜幕降临,你与铁牛前去监视。” “好!”愚石头颔首,目光不经意间落在王翠花那丰盈的胸前,暗咽一口唾液,随即领命而去。他寻到铁牛,将此事细述一番。二人商议良久,终决定各司其职,分别跟踪。直至夜色深沉,愚石头悄无声息地尾随六娃,见其往东南行去,便紧随其后,保持一定距离以防暴露。 铁牛则尾随李瞎子,见其手执竹杖,蹒跚步入东南密林。约莫过了一炷香工夫,月色之下,隐约可见六娃缓步而来。铁牛隐身于大树之后,屏息静气,细察动静。六娃至李瞎子前,二人低语。铁牛虽未能听清言辞,然从其举止表情推测,二人关系匪浅。语毕,二人各自行去。铁牛待其远去,方自藏身处走出。此时,愚石头竟自树梢跃下。 “你何时攀上树梢?”铁牛诧异问道。 “你可曾听见他们言谈?”愚石头未直接作答,反问道。 “不,我藏身甚远,未能听其言。” “呵呵,我却听得真切。”愚石头得意洋洋道。 “他们言及何事?”铁牛急切追问。 “你以为我愚乎?我不会告知于你,我欲亲口禀告翠花,她必有赏赐。” 愚石头言此,眼中闪烁兴奋之光。 铁牛眉头微皱,对愚石头之举颇为不满,却也无可奈何。二人归返呆头鹅洞,只见王翠花正于屋内濯足。“二位,可有所获?”她头也未抬问。 “翠花,我已偷听到李瞎子与六娃之对话。”愚石头迫不及待道。 “哦!”王翠花微微抬首,“你说,那二人谈了何事?” “此事唯有我独知,铁牛并未助我。”愚石头特意强调,这才继续道,“我闻六娃称呼李瞎子为‘爹爹’,李瞎子令其今夜子时前往愣子皇宫之厨房窃取麦粉,并言愚三将会暗中相助。” “咦,愚三怎会与李瞎子勾结?”王翠花有些意外,“那二人还有何言?” “那二人提及,此次窃取麦粉不仅为己所用,更欲售于山外之人换取银两。李瞎子又言,若此行顺利,欲常行此举。” “好个愚三,竟敢生此妄念,欲携财逃离愚夫国。”王翠花娇叱一声,怒形于色。她稍作沉吟,随即在愚石头和铁牛耳边低语几句。二人皆为之一怔,良久,方颔首应诺。 夜幕深沉,万籁俱寂。在呆头鹅洞前的一片低洼之地,隐匿着两道身影,他们匍匐于地,不时探颈窥视。“六娃怎还未至?”其中一人低语。 “正是,若再不至,晨光便要破晓。” “莫非你误听了时辰?并非今宵。” “绝无差池,我闻之清晰,正是今夜子刻。”另一人悄声回应,“或许六娃酣眠忘事,忽略了李瞎子所托之重任?” “我疑心是你误听,抑或是你编造此事,欲在翠花面前显功。” “铁牛休得冤枉我,我本是诚朴之人。” “外表忠厚者,往往更能蒙蔽世人耳目。” 另一人闻言默然,似是默认了这番指责。四周重归寂静,唯有远处虫鸣声声入耳。随着时光悄然流逝,约莫一炷香后,呆头鹅洞方向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一道身影渐渐显现,却不是六娃,而是铁匠愚锤子。只见他右臂不停上下挥舞,仿佛正在敲击何物。“此为何故?”土洼中一人悄声询问。 “未知其详,但观其态,并非前来窃取麦粉。”另一人答道。 两人决定暂且静观其变,继续注视愚锤子的举动。随着他逐渐靠近,二人发现他竟是闭目而行,口中还发出阵阵鼾声。“愚锤子何时练就这般本事,行路亦能入梦?”一人惊讶道。 “嘘,切勿高声,免得将其唤醒。” 这对话的二人乃是愚石头与铁牛。或许是愚锤子察觉到了什么,挥舞的手臂停在空中,鼾声也戛然而止。他缓缓睁开了双眼,眼眸中尚有一丝迷离,但很快恢复了清明。“我怎会来到此处?”他一脸茫然地说道。 愚石头与铁牛急忙将头缩回土洼之中,生怕被愚锤子发现。此时,只听“嘎吱”一声,那厚重的愣子皇宫大门缓缓开启了一条缝隙,一个脑袋从中探出,左右环顾一番,见到不远处的愚锤子,旋即又缩了回去。“石头,你可看见?方才出门的好似是王后而非愚三。”铁牛道。 愚锤子忽闻异响,顿足而立,大声问道:“何人在此?”然连问几声无人应答,他不禁疑惑:“岂非我耳误闻?”遂挠首离去。 不多时,宫门再度开启,此次现身者二人,一位是王后,另一位乃老农愚青蛙。见其现身,土洼中二人几乎脱口而出。随后,一幕令二人瞠目结舌——王后与愚青蛙紧紧相拥,情意绵绵,似有千言万语。 “务必谨慎……”王后声颤如丝。 “毋忧,我自会小心......”愚青蛙紧握王后之手,言语中满溢深情。 忽闻远处脚步声起,二人迅速分开。愚青蛙向呆头鹅洞方向疾行而去,王后整理衣裳,转身步入愣子皇宫,宫门随之缓缓合拢。脚步声渐近,是一位女子,她径直走向愚石头二人藏身之处。“是翠花!”铁牛起身相迎。 愚石头不甘落后,亦趋步向前。二人前后将翠花夹在中央。“如何?愚三与六娃现身否?”翠花问道。 “他们不会现身,石头所言乃虚。”铁牛抢先答道。 “我,我并未欺瞒,那二人必将现身。”愚石头急辩,又话锋一转:“我等适才见老妇人与愚青蛙相会,二者关系甚为亲密。” 翠花却不以为意,挥手道:“勿论琐事,愚三究竟能否出现?” “这……”愚石头一时语塞,他当时藏于树上,听闻不详,仅隐约闻得李瞎子提及愚三,其余皆是他自行揣测。此刻翠花追问,他面红耳赤,难以应答。正当此时,愚三仿若感应其心,愣子皇宫大门再次开启,他自其中走出。 “快看,他已现身!”愚石头欣喜若狂。 翠花抬眼望去,只见愚三解开腰带,在墙角便溺,随后抖擞精神,径自返回。自始至终,他对三人未曾一瞥。王翠花面露愠色,足下一顿,转身离去。 愚石头与铁牛对视一眼,皆感尴尬。此刻,夜风更显凄冷,二人默默站立,望着翠花渐行渐远的身影,内心五味杂陈,满是悔意与无奈。 第三十六章 俺呆的隐身咒 这一日,俺呆一如往常,沉浸于法术的探索之中。他已然尝试了四十五次念动咒语,却皆未能成功。然而,他并未言弃,心中的执着促使他继续尝试。 “今次可见我否?”在念动第四十六次咒语后,他满怀期待地询问。一旁的阿福早已失去耐心,随口答道:“此番我已看不见矣。” 俺呆一听,心中顿时涌起一股难以言表的兴奋。“甚善,我之咒语终成。” 他激动地说道,几近不敢相信自己的双耳。为了不打破这好不容易实现的隐形状态,他竭力控制着自己激动的心情。阿福未再言语,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俺呆站在一张石桌上,挤眉弄眼,模样甚是诙谐,阿福忍俊不禁。“你为何而笑?” 俺呆惊问。 “虽不见你,然你之声与形态出卖了你,你仍如平素般夸张有趣。”阿福笑着说道。俺呆这才松了口气,言道:“吓煞我也,我犹恐隐身之术不稳。” 随后,他从桌上跃下,又念动咒语,恢复了真身。 阿福看着他,脸上闪过一丝怪异的表情。而俺呆学会隐身之术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般,迅速传播开来。不到半日,整个愚夫国的国民皆听闻了此事。人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有人猜测他是否得到了神秘仙人的指点,才掌握了如此神奇的法术;但更多的人并不相信,认为这只是一个谣言。 愚三、愚锤子、铁牛、愚石头、大壮、小豆等数十人决定亲自去验证这个传闻。他们聚集一处,商议着如何找到俺呆,揭穿这个所谓的隐身术。俺呆得知情况后,心中有些慌乱。他深知自己的隐身术还不够成熟,一旦被众人发现,后果不堪设想。于是,他立即念动法咒,将自己隐藏了起来。“你们看,俺呆就躲在……”小豆手指一棵大树,刚要说话便被愚三捂住嘴巴。“蠢材,我等佯装不见,观其后事如何?”愚三低声说道。 “好,这个主意甚妙!”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于是,他们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在周围走动。“俺呆你躲在哪里,我们怎么看不到你。” 愚石头大声呼喊着,脸上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其他人也纷纷附和着,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俺呆的名字。 俺呆依旧躲在树后,心里越发紧张。他生怕隐身咒突然失灵,被众人发现。他紧紧地盯着众人的一举一动,大气不敢出。这时,愚石头提出建议道:“我有一法,咱们可以在周围撒一些沙土,如此一来,如果俺呆走动,就会留下脚印,我们便能找到他了。” 众人一听,皆觉得此办法甚好。于是,他们开始在大树的四周撒上土。大壮甚至与俺呆四目相对,但他假装看不见,侧过身去。众人撒完土后,就在周围静静等待起来。俺呆站在原地,不敢动弹,心中却焦急万分。他开始后悔自己使用隐身术,引起了这么大的麻烦。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的腿渐渐有些发麻。他想稍微活动一下,却又怕被发现。 天渐渐黑了下来,众人见始终没有动静,便纷纷散去。然而,愚三却并未放弃。他找来一个草人,借着夜色的掩护,立在路口。俺呆远远看到还有一人直挺挺守着,更不敢出来。他心中忐忑不安,不知该如何是好。就这样,他一直等到天亮。当第一缕阳光洒在大地上时,他才恍然大悟。他意识到自己被愚三骗了,于是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呆头鹅洞。此时的他,只觉得浑身无力,脑袋昏沉。不一会儿,竟发起了高烧。在迷迷糊糊中,他嘴里不断念着隐身口诀,仿佛这口诀能给他带来一丝安全感。 令人惊讶的是,到了傍晚,他的高烧竟奇迹般地好了。经过这一番折腾,他的肚子饿得咕咕直叫。再次涌起使用隐身术的念头。他念动法诀,直奔愣子皇宫的厨房而去。厨房中弥漫着食物的香气,灶台上的火苗跳动着,发出温暖的光芒。正当他在那里小心翼翼地寻找食物时,一个人忽然出现在他身后。“你在干…… 阿嚏!” 进来的是愚大,他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口中嘟囔着,“这一次不知喷出了多少脏东西。” 俺呆趁着愚大打喷嚏的间隙,以风驰电掣之速藏匿起来。彼时,愚大只觉或许是自己眼花,他挠了挠头,满脸狐疑地拿起一个大碗,而后缓缓转身离去。俺呆望着他远去的背影,长舒一口气,心中暗自庆幸自己的隐身术再度发挥效用。人一旦松弛下来,那强烈的饥饿感便如潮水般再度涌来。他顾不上许多,迅速拿起一个馒头,狼吞虎咽地塞进嘴里。那馒头的香甜瞬间在口中散开,让他暂时忘却了身处的险境。 与此同时,愚大走出厨房后,心中总觉有些异样。他一边走着,一边回想着方才那一瞬间,似乎看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这个身影在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那股莫名的疑惑如同藤蔓一般在心中缠绕,他决定回去再查看一番。 俺呆正吃得兴起,突然听到那熟悉的脚步声再次传来。心中一惊,急忙再次念动隐身口诀,身体微微颤抖着,将身体紧紧地贴在墙壁上,仿佛要与墙壁融为一体。他身材不高,又身着一件黑衣,在昏暗的厨房中,确实不太容易被发现。愚大的目光在厨房中来回移动,犀利的眼神如同猎鹰在寻找猎物。他仔细地查看每一个角落,一时竟未发现。“难道真的是我眼花了?”他自言自语道,声音在寂静的厨房中回荡。这一次,他关紧了门,还上了锁,生怕再有什么意外发生。 俺呆心中叫苦不迭,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他试图寻找其他出口,焦急的目光在厨房中四处扫视。然而,厨房哪里还有别的出口呢?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好老老实实呆在这里。他选了灶台旁的柴火堆躺下,那柴火堆虽然有些硬,但此时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不一会儿,疲惫感袭来,他便睡着了。在迷迷糊糊中,他感觉好像有人在扇自己的脸。那感觉起初很轻微,渐渐地变得强烈起来。他猛地惊醒过来,睁开眼睛,却看到愚三正对着自己笑,让他心中一紧。“昨夜做何美梦?竟至涎流?”愚三调侃道。 俺呆心中慌乱不已,下意识地想要念动隐身口诀,可刚要出口,却又怕引起愚三的怀疑。他尴尬地笑了笑,擦了擦嘴角的口水,支支吾吾地说:“未…… 未做何美梦,敢问此时为何时辰?”他试图转移话题,缓解自己的紧张情绪。 愚三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两日之前,你之衣衫何以飘于那石榴树后,而未见汝之人影?” “你能见我之衣衫?”俺呆大吃一惊,眼睛瞪得如同铜铃一般。心下暗想,莫非我的隐身术只能将自己隐藏起来,衣服却无法一同隐身?这个念头在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让他感到十分不安。愚三微眯双眸,颔首道:“然也,我仅能见你之衣衫。” 二人分别后,俺呆急忙赶回呆头鹅洞。他的脚步匆忙,心中满是对隐身术的担忧。找到阿福后,他迫不及待地求阿福测试自己的隐身术。他念动法诀,紧张地问道:“能见我否?” 阿福也不说话,抬手一指他所站的位置,“你不正在此乎。” 俺呆不甘心,一连几次念动法诀,又问阿福,可阿福都能准确指出他的位置。他一听急了,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他冲进自己的小屋,把全身衣服脱个精光。念完法诀后又冲了出来,阿福一见他如此豪爽,笑着捂住眼睛道:“我不见矣,不见矣。” “善哉,果真是我之衣衫出卖于我。” 他兴奋地说道,紧接着直奔出呆头鹅洞,仿佛要去验证自己的新发现。不过不到半盏茶的工夫,他捂着下半身又跑了回来。口中大叫:“该死,该死,我忘念隐身咒矣。”此时他满脸通红,尴尬至极。 第三十七章 画饼充饥 持续半年的干旱,令愚夫国的农田颗粒无收。愚夫国的百姓个个面黄肌瘦,已然七日粒米未进。俺呆与阿福饿得只能扶墙而行,每一步都仿佛重若千钧。俺呆虚弱地开口道:“阿福,我怕是不行了,最忧心的是我若离世,隐身咒恐将失传。” 阿福虚弱地张了张嘴,艰难地吐出几个字:“莫要言语。” 随后,他颤抖着双手从怀中取出一块白布,上面绘着一张烧饼。“你凝视此物,则饥馁稍减,我数日来就是凭借此物度日。” “何不早示,致我受此饥寒?”俺呆略带怒意地说道。 阿福挠了挠头,面露赧色道:“恐你食之殆尽耳?” 二人席地而坐,将白布置于中间。白布上的烧饼画得栩栩如生,仿佛散发着诱人的香气。俺呆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它,仿佛真的瞧见了一个热气腾腾的烧饼摆在面前。他的喉咙不自觉地动了动,想象着咬上一口那酥脆的外皮,品尝着里面柔软的面饼和香甜的馅料。阿福同样全神贯注地看着画中的烧饼,眼神中流露出无尽的渴望。在这寂静的时刻,周围的一切仿佛都消失了,只剩下他们与这张画着烧饼的白布。 “阿福,若此为真烧饼,何其善哉。”俺呆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轻声说道。 “此饼实为真也,唯我等不得食耳。”阿福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倔强。 “何以得食?” 俺呆虚心请教。 “你先闭目,将饼印于脑海。”阿福肃然道。 俺呆依言缓缓闭上了眼睛,努力在脑海中勾勒着那画中烧饼的模样。过了一会儿,他睁开眼睛,疑惑地看着阿福:“而后如何?如此便能食饼乎?” 阿福摇了摇头:“非也,今你当想象执此烧饼,咬之一口,感其味散于口中。” 俺呆又闭上眼睛,按照阿福所说的去做。他似乎看到自己的手缓缓伸向那烧饼,轻轻握住,他甚至能感受到那烧饼传来的微微温热。可肚子里传来的咕噜声却不断提醒着他这只是幻想。“阿福,此法无用,我仍饥矣。”他睁开眼,沮丧地说道。 “唉!”阿福轻叹一口气,“你未学会。然此不能怪你,此乃我自创之精神慰藉之法,常人难一时掌握其精髓。你当用心感受,沉浸于想象之界。思烧饼之形状、颜色,及诱人香气。握之时,感实在之触感,若真在手中。咬下时,想象外皮破裂之声,及内中面饼与馅料混合之美妙滋味。唯如此,我等方能于饥饿中得一丝安慰,有继续坚持之力。” “阿福,求你勿再多言,待我习得,早已饿毙。” 俺呆绝望地说着,人一下瘫倒在地,双眼无神地望着洞顶,他感觉自己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正在这时,一记清晰的锣声敲响,那声音在寂静的空气中显得格外响亮。俺呆整个人像被注入了一股神奇的力量,一个骨碌爬起来,直奔而出,同时口中大叫道:“开饭了!开饭了!”他的速度之快,让人难以想象这是一个已经饿了七日的人。 阿福则是不慌不忙地收起地上的那画着烧饼的白布,小心翼翼地叠好,放入怀中。他的动作沉稳而从容,与俺呆的急切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才不紧不慢地走了出去。敲锣的是王翠花,只见她站在呆头鹅洞的大门口,身姿挺拔。她身前已围着不少人,大家的眼睛都紧紧地盯着地面上摆放着的七八根玉米棒。阳光洒在玉米棒上,泛出淡淡的金黄色光芒。玉米棒虽然数量不多,但在众人眼中却如同珍宝一般。 “翠花,此玉米棒从何处得来?”问话的是愚玉菊。 王翠花瞥了他一眼,片刻才道:“还是等人齐,我一并言之。” 众人听闻王翠花此言,心中的好奇愈发强烈,但也只能耐着性子等待着其他人到来。不一会儿,越来越多面黄肌瘦的愚夫国人聚集到了呆头鹅洞的大门口,竟有百余人之多。这些人一个个衣衫褴褛,身形消瘦,仿佛一阵风就能将他们吹倒。大家的目光都紧紧地锁定在那七八根玉米棒上,眼中闪烁着渴望。玉米棒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金黄色光芒,照亮了众人心中那快要熄灭的生存之火。 约一炷香后,王翠花见人已到得差不多了,清了清嗓子说道:“事至此,我不瞒各位。此玉米棒,是我平日所攒。我不言,你等应能猜到谁予之。今愚夫国断粮近十日,若再不拿出,恐各位无缘见此救命之粮。我不敢独享,今分与大家,请各位……”她话未说完。 一百多人一哄而上,场面瞬间变得混乱不堪。人们推搡着、争抢着,原本面黄肌瘦的人们此刻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有人紧紧抱住玉米棒不松手,有人则在人群中奋力抢夺,如同饿极了的野兽在争夺最后的猎物。混乱中,有人被推倒在地,发出痛苦的呻吟声,但很快就被嘈杂的争抢声淹没。玉米棒在人们手中传来传去,有的被掰成了几段,有的掉落在地被人踩踏。那原本珍贵的玉米棒,在这混乱的争抢中变得支离破碎。 “这是我的!”小豆好不容易抢到两粒被掰碎的玉米粒,却被愚石头抢走,不由大急。他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愚石头手中的玉米粒。“该死的石头,你快看我的笑容。”他说着咧嘴一笑,想用自己无辜的微笑来征服对方。他的笑容天真又无邪,那是在这艰难的日子里难得一见的。 “你这个讨厌鬼,还给你吧!” 愚石头看着他的笑容,心中一软,将玉米粒还给了他。 小豆大喜接过,“我成功了,又成功矣!我笑能使石头软化,日后我当多笑,或可于这艰难岁月换得更多食粮。” 阿福是最后一个到达现场的,那些玉米棒早已被人抢光。俺呆看到他的出现,急忙走过去,“你何不速来,今一粒玉米皆无。” “我不饿,且以我之力,断不能于众人争抢中得食,你定然也未抢到吧?”阿福耸了耸肩,平静地说道。 “没有!”俺呆摇了摇头。“然我以精神慰藉之法想象得之,今快乐多矣,此法甚妙,谢谢你阿福。” “不用谢,你我乃是挚友。”阿福一拍他的肩膀,郑重地说道。 第三十八章 春草偷情 来年春日,暖阳轻柔洒于大地,万物复苏,生机盎然。那可怖之干旱总算逝去,愚夫国之众糊涂人,心中满是劫后余生之慨叹。曾经干涸之地,今又萌希望之芽。田野间,嫩绿新芽破土而出,似绿色精灵于大地欢快舞动,充满生命之活力与喜悦。 此刻,在产品充满希望的田野上,有两位身材瘦小、满面胡须之农夫,各执一锄,弯腰于田中刨坑,每一下动作皆含新岁丰收之期盼。其一小目农夫,一边挥动锄头,一边轻声道:“你可听说?春草与邻村的吕秀才相好。” 另一农夫闻此,止手中之锄,脸上露一抹笑意,“那李瞎子岂不要哭死乎?” “嘘,小声些,你看李瞎子过来了。” 小目农夫紧张叫另一人速噤声。二人皆微微直身,望向远处走来之李瞎子。只见其拄一竹杖,脚步稍沉。那竹杖于地轻点,发出有节奏之声响。 此时,其止步,向东南之竹林高呼,“春草,速归,速归焉!” 其呼喊之声于空旷田野间回荡,久无回应。其不甘,又喊数遍,然,除风穿竹叶之沙沙声外,别无回音。当其几欲放弃之时,那竹林中忽窜出一男子,一手提裤,神情慌张朝另一边奔去。紧接,一头发凌乱、衣衫不整之女子从竹林缓缓走出。正是春草,此刻其低头,双手紧绞衣角,满脸羞愧与慌乱。其似在犹豫是否靠近,终绕一大弯,方至李瞎子面前。“你何以知我在此?”其声低沉,带些许不安。 “我虽目不能视,然你之气息我甚熟。”李瞎子之声微微颤抖,其伸也手,仿若欲触摸某物,然最终仅悬于空中,又缓缓收回。 “我已与你言过,我断不与你归。”春草语气坚定。 “怎么?你真欲与吕秀才相好?” “然也!他乃读书人,能教我更多知识,我欲学焉。”春草抬首,眼神中闪烁对知识之渴望。 “我亦可教你。”李瞎子急切道。 “然你今懂者尚不如我多,何以教我?”春草之语如利刃,刺穿李瞎子之心。 李瞎子缓缓低头,手中竹杖无力耷拉。其知,春草之心已飞向那读书人。然其不甘,脸色忽变道:“你欲与他在一起,除非我死。” 其言罢伸出一手向前抓去。春草惊恐叫喊一声,向后退一步,“富贵,你欲何为?” “何为?!” 李瞎子阴恻恻一笑,眼中闪过浓烈杀意,“我要杀了那小白脸,让你永留我身边。” “不可,你绝不可伤他!”春草甩开其手,转身便跑。其长发于风中飞舞,衣衫亦被扯破,露出大片雪白肌肤。 “站住,你给我站住!”李瞎子急追而出,然其目不能视,脚步慌乱于田野间跌跌撞撞。春草早已跑得无影无踪。 那两位正在刨坑之农夫冷眼观眼前之事,那小目者道:“真乃一场好戏,李瞎子此次总算栽了跟头,观其平日多狂妄,见我连叔都不称,直呼我名,怎说我亦是其长辈。” “他乃瞎子,何以见你?” 另一人笑道。 “其目虽盲,然岂不闻我之味乎?” 小目之人不服气道,显然对李瞎子之态度耿耿于怀。 “或其仅能嗅女子之味,亦未可知。”另一人调侃道,逗得二人同时笑出声来。 李瞎子追至半途,却为一人挡住去路,其不假思索便知来人是谁,“愚锤子,你还不快让开,不然我手中之竹杖可不认人。” “你有竹杖,我有大铁棒,何惧于你?”愚锤子冷哼一声,站得笔直,如铁塔般挡于路前。 “春草将与邻村吕秀才私奔,你莫非毫不担忧?” “休要胡说,她断不会离开我愚夫国。” 愚锤子虽口中如此言,心中却涌起一丝慌乱,方才正是春草令其拦住追于其后之李瞎子。 “那吕秀才乃读书人,有的是法子哄骗春草。你我若不速追,恐日后再难见之。” 李瞎子冷笑一声。 愚锤子脸色愈发难看,紧紧握住大铁棒,手背上青筋暴起。“李瞎子,你所言可是真的?” “那还有假?我亲眼所见二人在竹林私会,你若来得早些,或能观更精彩之事。” “亲眼所见?”愚锤子总觉一瞎子言此有问题,然一时又想不出所以然,只好问道:“何为更精彩之事?” “你这个白痴!”李瞎子心中暗骂,口中道:“便是那些男男女女,苟且之事。” “难怪!”愚锤子方忆起方才春草确实衣衫不整,心中顿时五味杂陈。 “愚锤子,与我一同追回春草如何?” 李瞎子以为其心动,趁热打铁道。 良久,愚锤子回过神来,“不,我不听你言,我听春草之命。只要她高兴,我便高兴。” “那你便滚开,勿挡我路。”李瞎子怒道。 “不可,瞎子,我言过听春草之命,她令我拦住你,你便不可再前行一步。” 二人之吵闹声引来不少村民围观。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有人言李瞎子太霸道,亦有人言愚锤子不懂事,然更多之人对春草与吕秀才之私情感到惊讶。愚石头与铁牛亦在众人之中,低声交谈。“真未想到春草此小妞甚骚气,又寻一小白脸。” 铁牛之语气带几分羡慕。 “那你真笨,我早看出,别看她平日一本正经,其实骨子里浪荡着呢!”愚石头一语道破天机,似对己之洞察力颇为得意。其话一毕,后脑勺却被人猛地一拍,恼怒转头,竟是愚二,心下一惊,脸上急忙挤出笑容,“二皇子何以亦来凑热闹?” “众人围于此何为?到底何事?” “二皇子你刚来?” 愚石头恍然大悟,方才还在想,此愚二对春草难道还余情未了,看来是自己会错意。“听闻之,乃春草与吕秀才私奔之事。” 其怯怯回答。 “呵呵,李瞎子你亦有今日。” 愚二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而李瞎子此时仍被愚锤子拦于路前,二人僵持不下。“好吧,那你让开,我归家去,不去寻春草。”李瞎子无奈让步。 “不可!”愚锤子仍是斩钉截铁拒绝。 “你!” 李瞎子被气得一时无言,身体微颤,胸膛剧烈起伏。 “愚锤子,你做得对,瞎子欲骗你,你一让开,他便要去寻春草。” 有人在一旁起哄道。 “对,勿上当,李瞎子可坏矣,专骗如你这般老实人。” 此次说话者乃一十五六岁之小男孩,其声稚嫩又诙谐,引得人群爆发出一阵哄笑。 李瞎子脸色更加阴沉,怒喝道:“黄口小儿,休要胡言乱语!” 小男孩却丝毫不惧,挺起胸膛:“我才未胡说,众人皆知你李瞎子之为人。” “好好好,今日我……” 李瞎子一连言三个 “好” 字,然说到后面却无声。 “何不继续言矣?难道被我戳穿真相心生愧疚?哈哈哈!”小男孩得意笑着。 李瞎子不说话,乃因其忽闻到一熟悉之味,“春草,是你?是你来了吗?” 众人回首看去,只见一丈外站着一身姿婀娜之女子,正是春草。其眼神清澈而坚定,面容带一抹倔强。微风轻拂,吹起其发丝,更添几分灵动之美。其缓缓走来,众人自动为其让出一条路。其径直走到李瞎子与愚锤子二人之间,微微抬起下巴,道:“李瞎子,请勿再纠缠。我心意已决,不会再随你。” 接着转过身,瞥了愚锤子一眼,“你让开,让他过去吧!” 愚锤子一个侧身,闪到一边,口中道:“瞎子,你走吧。” 李瞎子走后,人群亦渐渐散去,只留愚锤子与春草二人。“你真欲追随吕秀才而去?” “不,秀才言过会加入我愚夫国。” “好,好,如此我便能天天见你。” “嗯!”春草轻声回应,忽上前一步,在愚锤子脸颊亲吻一下。“我先去矣。” “好,好,好!”愚锤子不断重复这个好字,他痴痴看着春草远去之背影,直至其消失于视线尽头。 第三十九章 新人吕秀才 吕秀才身形颀长,自身后观之,乃翩翩佳公子,玉树临风。然转首之际,却见一脸麻子,虽不若刀疤之狰狞,却如繁星点点,布于面庞,生生破了那背影勾勒之美好幻象。 然吕秀才从未因满脸麻子而自卑。常言:“吾之才华,岂在皮囊?”其自幼饱读诗书,满腹经纶,出口成章,下笔如神。那一篇篇锦绣文章,一首首绝妙诗词,皆如璀璨明珠,令人惊叹。春草初见吕秀才时,亦为那麻子脸所惊,然须臾便为其儒雅气质与渊博学识所折服。倾心于其才学,沉醉于其谈吐。自此,常偷偷出愚夫国,或于静谧庭院,聆听其讲述古往今来之奇闻轶事;或在宁静湖畔,与之共论诗词歌赋之妙处。 此刻,二人于后山石榴树下相依而坐。吕秀才撩起春草一缕发丝,以指尖轻轻捻动,眼含深情曰:“春草,你可知?古人云‘榴花照眼明’,于吾而言,你之美丽远胜此满树榴花。” 春草双颊绯红,微微垂眸,轻声道:“公子谬赞,春草不过一介平凡女子,岂有公子所言那般美好。”吕秀才轻轻抬起其下巴,令其直视己目,正色道:“于我心中,你乃世间独一无二之存在。你之善良、聪慧与勇敢,无人能及。”微风拂过,石榴树之枝叶沙沙作响,似为这对恋人吟唱。“公子,有你在侧,春草但觉无比安心。” 春草柔声道。吕秀才紧紧搂住她,许下誓言:“此生,我定不负你。” “好一对痴男怨女!” 忽然一清冷之声打破此温馨画面。吕秀才与春草皆惊,忙转头望去。只见一男子身着青色葛衣,面容冷峻,立于不远处。“二皇子,何以是你?” 春草见到来人,惊叫道。 “我已来多时,只不过二位太过投入,未察而已。”愚二之声依旧冰冷。吕秀才微微皱眉,将春草护于身后,“二皇子,不知有何贵干?” “有何贵干?此乃我愚夫国之地界,你一外人竟敢如此与我说话,吕麻子,你当真以为凭你那点才学,便能在吾愚夫国为所欲为?” “二皇子,吕公子入我愚夫国已有数日,且是经国师大人与老王后同意,你怎可说他是外人?”春草急起身辩解。 “扁扁那老杂毛,花言巧语哄骗我娘,我才不会上他之当。” “二皇子,你如此说话未免太过,国师和王后所定之事岂容……” “你给我住嘴!” 愚二怒目圆睁,狠狠打断春草之话。“本皇子行事,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我来问你,我愚夫国为何起名‘愚夫国’三字?” “这……” 春草一时语塞,不知如何作答。遂看向吕秀才,眼神中带求助之意。 吕秀才微微沉吟,而后拱手道:“二皇子,在下斗胆猜测,此‘愚夫国’之名或许有其深意。愚者,大智若愚也。夫者,男子也,亦有担当之意。国者,众人之家园。愚夫国之名,或许是在告诫国民,不可恃才傲物,当以谦逊之心待人处事,以担当之责守护家园。虽名为愚夫,实则蕴含大智大勇、大仁大义之精神。” “呸,呸,呸!牛头不对马嘴,真是辱没了秀才二字。” 春草见状,心中涌起一股不平之气,再次开口道:“二皇子,吕公子所言虽未必全对,但亦有其道理。此国名之事本就众说纷纭,又岂能轻易否定他人之见?” 吕秀才却未因愚二之嘲讽而恼怒,依旧神色平静,再次拱手道:“二皇子,若在下之见有误,还望二皇子赐教此‘愚夫国’之名之真正含义。” 愚二微微扬起下颌,冷声道:“哼,你这外乡人又岂会知晓吾愚夫国之奥秘。此国名乃先祖所定,其中深意岂是汝能轻易揣测。不过,既然你如此好奇,本皇子便告知你一二。此‘愚’字,非你所言之大智若愚,乃指我愚夫国子民当持淳朴之心,不争不夺,不被外界之繁华所惑。‘夫’字,乃勤劳之意,我愚夫国子民当以勤劳为本,努力耕耘,方能保国家之昌盛。‘国’字,自然是指此片土地乃我愚夫国子民共同之家园,需众人齐心协力守护。” 吕秀才闻后,若有所思地点头, 道:“二皇子所言甚是,在下受教矣。” “既知,还不快滚。我愚夫国并不需你这酸秀才来扰乱秩序,蛊惑人心。你一外乡人,带着满脸麻子,在此只会惹是生非。本皇子今日放你一马,若再让我见你在愚夫国出现,定不轻饶。” 愚二眼神凌厉,大喝。 春草心急如焚,泪水在眼眶中打转,紧紧拉住吕秀才之衣袖,“吕公子,你不能走。二皇子,求你收回成命。吕公子他并无过错,来到愚夫国后,一直尽心尽力为大家做事,传播知识,他乃好人啊。”苦苦哀求,愚二不为所动。最后她一咬银牙,恨恨道:“既如此,我便与吕公子一同离开此愚夫国。” 愚二一听,脸色骤变,摆了摆手,“罢了罢了,你二人之事我不再插手。此愚夫国你二人可留下,望好自为之。”言罢,拂袖而去。 “多谢二皇子,多谢二皇子。”春草连声道谢。 吕秀才与春草被安排于呆头鹅洞最偏僻之一角。此处阴暗潮湿,仅有几缕微弱之光透过狭窄之缝隙洒入。吕秀才看着简陋之环境,心中涌起一丝愧疚。握住春草之手,轻声道:“春草,让你跟着我受苦了。” 春草却微微一笑,“公子,此处虽偏僻,却也安静许多。如此,我二人在此便不会有人来打扰了。”言罢,身体一软,整个人倒入吕秀才怀中。 “春草……”吕秀才抱着她,眼神迷离。轻抚其脸颊,感那细腻柔滑之肌肤传来阵阵温暖之感。慢慢俯下身,欲吻上她诱人之红唇。那红唇如熟透之樱桃,散发迷人之魅力。春草感其意图,双目紧闭,长长之睫毛微微颤抖,如轻轻扇动之蝴蝶翅膀,静静等待着他之温情。而在二人四丈开外,正有一双色眯眯之眼睛盯着他俩。此人身材魁梧,身穿麻布衣衫,面容黝黑粗犷,嘴里还叼着一根稻草。当他见春草香肩微露,不由轻呼一声,“好白嫩啊!” “是谁?” 春草二人闻动静,同时叫出声,并迅速分开。朝着声音传来之方向看去,只见那身影缓缓从暗处走出。“大壮是你!”春草惊叫道。 “怎么?你二人做得,我便看不得?” 大壮咧嘴大笑,目光在春草身上游移,丝毫不掩饰自己欲望。 “无耻之徒!无耻之徒!” 吕秀才气极,指着大壮大骂,手指微微颤抖着,显示出此时内心的愤怒。 大壮却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酸秀才,你让春草跟着你在这破地方受苦,倒不如跟了我,我保证她每日都能吃上一根玉米棒子。” “你这腌臜之人,休要胡言乱语。春草与吾情投意合,岂是你能觊觎?” 春草亦是满脸怒容,“大壮,你赶紧离开,莫要在此处胡搅蛮缠。” 大壮却不但不走,反而向前迈了几步,“你欲何为?” 春草向后退了两步。 “恶徒休要猖狂!”吕秀才双手一展,拦在她身前。 “你给我滚开!”大壮一把将他推开。吕秀才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但很快又站稳身子,再次挡在春草面前。 “你这外来的酸秀才,你这是找死。”大壮一脚踢出去。吕秀才躲闪不及,被重重踢中腹部,他 ““啊!”的一声,痛苦地弯下了腰。 “公子,你怎么样了?” 春草急忙上前去扶。大壮却趁机一把将她拦腰抱起,“春草,美人,我天天都在想你,跟我走吧。” “大壮!你放开我!放开我!” 春草挣扎着喊道。 大壮却丝毫没有松手之意,像扛麻袋一般将她扛到肩头。春草在他背上不停地捶打,嘴里骂道:“大壮,你个混蛋!你个畜生!放开我!” “恶徒,恶徒!”吕秀才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地追了上去。 大壮扛着春草走出百余步,迎面一位怒气冲冲之男子手持一根铁棒直向他头顶砸过来。大壮见势不妙,只能扔下春草,双手护住脑袋。“啪!” 铁棒砸在他手臂上,发出一声闷哼,也让他整条胳膊瞬间失去知觉。 “你这遭天杀的,竟敢欺负我的春草。”那名男子厉喝道,又一棍砸下去。“啪!” 大壮惨叫一声,紧接着口中大叫,“锤子,锤子哥你饶了我,饶了我!” 愚锤子完全听不进去,正要再次动手,春草怕他弄出人命,连忙起身大喊道:“锤子,算了,别打了!别打了!” “春草!” 愚锤子扭头一看,手中的铁棍顿时停在半空。只见春草眼中含着泪光,丰满的胸脯随着急促的呼吸上下起伏,平日里那张清秀脸庞此刻显得更加楚楚动人,这让他一时愣住。 第四十章 精神慰藉之法 午时刚过,骄阳似火。阿福用过那隔日一顿的糊涂面,心满意足地轻抚肚子,悠然踱步于小径之上。怎料行至半途,腹中忽地涌起一阵剧痛,如汹涌潮水般袭来,瞬间令他脸色煞白,额上细密汗珠渗出。“蟑螂着实不可食。” 他捂着肚子痛呼出声,言语中满是懊悔。顾不上许多,他急忙转身,踉跄着步伐朝茅房奔去。好不容易抵达那简陋茅房,却见门扉紧闭,心中焦急瞬间满溢。“何人在内?”他几近绝望地问道。 “我至交好友,你也闹肚子了?”里面传出一个熟悉之声。 阿福先是一愣,随后脸上浮现一抹喜色。“俺呆原来是你!你能否快些,我快要控制不住了。” “莫急,我很快就好。” 俺呆回应道。然而,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他依旧未出来。“好了没有!” 阿福已是满头大汗。 “别催,催我更是难以拉出来。”片刻后,俺呆提议道,“你可用精神慰藉之法,想象自己已然解决问题。” 听到这话,阿福先是一怔,随后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一般。“该死!我怎把它忘了。”他一拍脑门,一屁股坐在地上,双目紧闭,在脑海中不断勾勒自己已在茅房解决问题的画面,想象着那如释重负之感。渐渐地,那种轻松的感觉如同春日微风,轻柔拂过面庞,让他的表情稍显舒缓。随着“噗噗” 之声传出,这声音仿若胜利的号角,他彻底放松下来,“真是舒服啊!” 他缓缓睁开双眼,长长舒了一口气,仿佛卸下千斤重担。此时,他的脸色也逐渐恢复一些血色,不再如之前那般苍白无力。只是,当他站起身时,突然感觉裤裆内多了一样热乎乎的东西。他先是一愣,随后脸上露出一抹古怪的表情。“看来我之精神慰藉之法又进一层,竟能实体化矣。” 他喃喃自语道。 “俺呆,我已无事,先回去了。” 他对着还蹲在茅坑里的俺呆说道,似乎一刻也不想多停留。说完这话,也不等对方回应,便快步往回走。他低头赶路,直到撞在一个人身上。对方被这突如其来的撞击激怒了,大喝一声:“该死的阿福,你行路不长……”然而,话还未说完,就捂着鼻子,脸上露出厌恶的表情。“你怎全身臭烘烘,莫非拉屎于身?” “你,你能嗅我之想象之物?” 阿福大惊,满脸不可思议。 “想象之物?”对方听得一头雾水。 阿福也不解释,提着裤子继续前行。刚拐一个弯,又碰到第二人,竟是酒糟鼻男子铁牛。铁牛一看到他这副模样,眼睛顿时瞪得溜圆,那红红的鼻头也因为惊讶而显得更加鲜艳。“阿福,你此乃何为?为何这般狼狈?” “你未嗅我身上之想象之物?”阿福答非所问。 “何为想象之物?” 铁牛一愣,随后,他张嘴猛吸几口,空气在他的鼻腔中流动,他仔细地辨别着味道。片刻后,他笑道:“是有味,一股田野间牛粪之味,真乃令人陶醉。” “好!” 阿福眼中闪过一抹赞赏,伸出大拇指赞道,心中不由对铁牛高看了一些。他接着往前走,这次碰到的是愚夫国的第一美人王翠花。对方远远看到他就捂住鼻子。“阿福你掉茅坑乎?身上怎如此之臭。” “你亦闻到,我之精神慰藉之法竟能影响如此多人,此乃精神之味,非寻常之臭。你不懂其中玄妙,自然觉得臭。” “什么精神之味,我看就是臭不可闻。你快离我远点,别把这怪味传给我。” 王翠花皱着眉头,满脸嫌弃地说。 “无知女子。”阿福摇了摇头,接着前行。一路上,众人纷纷掩鼻而逃,对他身上的味道指指点点。但他毫不在意,沉浸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约半盏茶后,他拖着略显疲惫的身躯,总算回到了呆头鹅洞那间略显陈旧的小木屋中。他看着熟悉的环境,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安心感。他也不换洗衣裤,直接就扑倒在那高低床上,床板发出轻微的“嘎吱” 声。仅仅几个呼吸的时间,他便沉沉睡去。不知过了多久,他悠悠转醒,缓缓起身站起,慵懒地伸了个长长的懒腰,感受着房中的静谧。此时,那股独特的味道似乎还萦绕在他身边,丝丝缕缕,若有若无,但他早已习以为常。 推开门,刚要迈步走出,却有一个身影挡在门口。他个头矮,目光所及之处,只能看到对方的裤裆,这裤裆中间的第三条腿太过显眼,他一下认出对方。“愚锤子!” “是我。”愚锤子往后退了一步,“我闻你精神慰藉之法已至炉火纯青之境,能否教我?”其眼中满是期待之光,脸上满是恳切之色。 “自然可以。”阿福不假思索应下。 “好,先让我试试你之能耐。” “行!可你想怎么试呢?”阿福微微扬起下巴看着对方问。 愚锤子沉默片刻道,“你让我打上一拳如何?” “没有问题,你来吧!” “你真让我打?我此拳定不会手下留情。”愚锤子再次确认问道,眼神中带着一丝犹豫。 “莫啰嗦,快点!” 阿福随即闭上眼睛。 愚锤子不再犹豫,他深吸一口气,调动全身的力量,右拳紧握,猛地朝阿福的脑袋轰去。拳风呼啸,带着一股强大的气势。“啪”的一声,一个娇小的身体向后飞去,直撞到对面的洞壁,阿福哼都没哼一声,便昏死过去。愚锤子走上前去,等了足足一柱香时间,见他没有起身,用脚一踢他的小腿,“起来吧,我知道你是在装睡。” 可阿福并没有要起来的意思,他又踢了两脚,还是不动,“难道死了?”他心中暗想。蹲下身,一探鼻息,“未死啊,看来是睡着了,只能下次再来请教。”言罢转身离去。 在其走后半个时辰,阿福方缓缓醒过来,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浑身疼痛难忍。吃力地坐起身来,靠在门框上,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刚才的那一幕。凶猛的拳风,强大的冲击力,以及自己被击飞后瞬间失去意识的感觉,一切都历历在目。“愚锤子呢?” 他喃喃自语道,环顾四周,哪里还有人影。他缓缓地抬起手,揉了揉依旧疼痛不已的脑袋,咬着牙,忍痛站起身来。他要去找愚锤子,并把自己的精神慰藉之法传授给他。走到呆头鹅洞大门前,这才发现外面下着倾盆大雨,可他置若罔闻,毫不犹豫踏入雨中。雨水如注,瞬间打湿他的衣衫,他艰难地迈着步子,在泥泞的道路上留下一个个脚印。 第四十一章 多情公子 吕秀才卧榻已有三日,眼圈黢黑,面色惨白如纸。春草满面焦灼,秀眉紧蹙,眸中忧色满溢。其于房中往复踱步,手中紧攥湿帕,不时为吕秀才拭去额间虚汗。“此乃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她口中喃喃不止。 恰此时,门外传来 “咚咚咚” 的叩门之声。“是何人?” 春草问道。 “是我,春草!” 门外传来熟稔之声。 “锤子!” 春草心中一喜,忙疾步迈向门口启门。 门缓启,未料门外立有二人,除愚锤子外,尚有一老妪。“闻吕秀才抱恙,我将柳大夫请来为他诊治。” 愚锤子言道。 春草目光瞬落老妪之身,见其身着素衣,神色平和,乃愚夫国唯一郎中柳氏。“快请!”遂侧身相让。柳大夫朝其微微颔首,踏入房中,行至吕秀才床边,端坐床头,静视片刻,方伸出手,轻搭吕秀才腕上,阖目凝神,细感脉搏跳动。少顷,睁眼微笑道:“无妨,乃纵欲过度,损了元气。唯静心调养些许时日,便可恢复如初。” 春草闻之,面上一红,心中却暗暗松气。忙问:“柳大夫,那当如何调养?” “我愚夫国穷困潦倒,饮食之法恐难为之,最好分房而居。”春草微愣,面上红晕更甚,嗫嚅道:“分房而居…… 此……”柳大夫微扬眉,肃然道:“若不断此根源,其身子恐难康复。你当狠下心来,为其长远计。” “我宁死,亦不与春草分离。”吕秀才忽睁双眸,决然道。 春草顿时慌神,急趋床边,执吕秀才之手,眸中泪光闪烁:“公子,莫如此言,你身体要紧。” “非也,春草,若无法于你同床,我生又有何意?” 柳大夫视二人,无奈摇头:“哎!既你等心意已决,我便告辞。” 言罢,转身离去。 一旁久未言语之愚锤子此时开口道:“吕秀才,你真乃痴情之士,春草眼光甚佳。你放心,待你西去,我必照顾于她。” “锤子你休要胡言乱语!公子定不会有事。” 春草怒视之,喝道。 吕秀才亦狠狠瞪之,“我不会死,春草唯我可照顾。” 愚锤子回瞪一眼,口中道:“哼,那可未必,你现今这般模样,谁知能否挺过?” 言毕瞥春草一眼,迈步而出。 其走后,春草温柔视吕秀才,轻声道:“公子,莫听其胡言,你定会痊愈。” 吕秀才露一抹微笑,紧执其手,“有你在旁,我定能康复。” 言时将春草揽入怀中,紧紧相拥。春草微怔,随即顺从靠于其胸膛,感其心跳与温暖。二人鼻息相交,唇齿相依,渐渐地那高低床开始摇动,发出吱嘎之声。又数日,吕秀才病情愈重,眼圈乌黑似墨染。春草心急如焚,日夜守于床边,眸中布满血丝,面上尽显疲惫与忧惧。其跪于床边,紧执吕秀才之手,泪水如断线之珠滚落。“公子,你不可死,不可弃我一人。” 吕秀才似闻其呼唤,手指微动。口中低声呢喃:“春草…… 莫哭……” 其声微弱几不可闻。春草忙凑近,耳贴其唇边,竭力捕捉每一字。“即便死,我亦是风流之鬼。” “公子,你怎可出此胡言?你定会好起,我等尚有……”春草话未毕,只听“砰” 之一声,门被撞开,两名身着短褐男子闯入。春草骇然起身,怒视二人。“石头,铁牛,你等欲何为?” “柳郎中言吕秀才身染瘟病,我等当要将其单独囚之,以免传于他人。”石头粗声言道。 春草闻之,忙趋前护住吕秀才,“不可!公子仅身体虚弱,非染瘟病。你等不可将其带走。” “春草,此事非你能做主。柳郎中之言我等不可不听,为我愚夫国之安危,必携吕秀才而去。”铁牛亦上前一步,拉住春草道。 “不,你等不可如此。”春草失声大呼。 “我非愚锤子,可不惯着你,滚开!”铁牛一把将其推开。 春草被推,一个踉跄,几欲摔倒,然其旋即又扑上前,再次挡于吕秀才身前。“你等不可带走公子,其真未染瘟病。仅纵欲过度,身体虚弱耳。” “好个吕秀才,欲为风流鬼乎。”石头与铁牛闻之,更是愤恨,急扑上前,一左一右,将吕秀才自床上架起。吕秀才虚弱至极,唯任其摆布。春草见状,心如刀绞,复冲上前,“放开公子!你等不可如此待他!” “滚开!” 石头气极一脚踢出,春草躲闪不及,重重撞向墙壁,她只觉得脑中一阵晕眩,眼前一黑,昏迷过去。待其起身,吕秀才早已不知去向。她欲冲出门去,却见门已反锁。其拼命拍打着门板,大声呼喊:“放我出去!放我出去,你等不可如此!公子,公子……”然,门外无任何回应。春草无力靠于门上,泪水不断流淌而下。 吕秀才被掷于栅栏囚笼内,隔日皆有人送食物与水。转瞬半月过去,其身体竟有明显好转,那黑眼圈已消去。于囚笼之中,他每日望向东南,冀望能见春草之身影。此日,送饭者乃一四十岁上下之中年妇人。其打扮极为妖艳,脸上涂厚粉,一件半旧不新绫罗长裙裹其略显丰腴之身躯,扭腰肢至囚笼前,眼神于吕秀才身上上下打量,笑呵呵道:“风流公子,小女子亦乃风尘之人,你可愿与我一夜恩情?” 言罢,将手伸进吕秀才衣内,于其大腿内侧抚摸。 吕秀才只觉浑身一震,心底涌出无限渴望,一把抓住对方之手,“你所言可是真?你真愿与我共……”其话未毕,忽忆起某事,急叫道:“不,我不可如此。” “怎么?又思念你的春草?” 那妇人冷哼一声,一巴掌拍于其头,骂道:“贱男人!她早已将你忘去,她现已有别的男子,你死了此心罢。” “不,你胡说!” “我未胡说,近日我见愚锤子每至天黑便往她屋中钻,你尚在此傻傻候她,真乃可笑至极。”妇人之语如同一把利刃,狠狠刺进吕秀才心中。 “不,万不可能,春草不会如此对我。” “哼,你还真是天真。于此世,男人靠不住,女人又何尝不是?你今困于此,生死未卜,她又怎会为你守身如玉?” 妇人冷笑道。 吕秀才于三日后归至呆头鹅洞,刚一靠近所居小屋,便闻里面传来话语声。其心猛地一沉,一种不祥之感涌上心头。缓缓靠近窗户,透过缝隙向内望去,只见愚锤子坐于床头,而春草则卧于床上。“如此说来公子今日便能归来?” “是的,听柳大夫言,其病已好得差不多,今日定能返回。” 愚锤子答道。 “太好了,锤子你快扶我起来,我要去迎他归来。” “春草,春草!”吕秀才闻此,再无怀疑,迫不及待推开门,冲入屋内。 愚锤子与春草被此突如其来之举吓一跳,当见是吕秀才时,脸上皆露惊喜之情。春草挣扎欲坐起,吕秀才忙上前,轻轻扶住她。 “公子,你真回来了。” 春草眼中闪烁泪光,声音微颤。 愚锤子见二人如此恩爱,眼中闪过一丝失落与无奈,他知自己又一次失去春草,轻叹一口气,转身悄然离去。 第四十二章 愚夫国三杰 “尔等何人?竟敢擅闯我之禁地忘忧无脑谷。” 愚石头怒目圆睁,紧紧凝视眼前三位陌生之人,厉声喝问。 “这位兄台,我等三人特来一睹愚夫国三杰之风采,还望通融。” 其中最为年长之男子微微欠身,恭敬拱手而言。 “谁为三杰?我竟不知。”愚石头闻之,满脸疑惑。 “此地可是愚夫国?” 三人中另一位稍年轻之男子上前一步问道。 “然也。”愚石头微微颔首。 “那阁下可是愚夫国人?”年轻男子继而发问。 “此乃自然。”愚石头微微扬起下巴,语气中满是自豪。 “既是愚夫国人,怎会不知愚夫国三杰?此三人声名远扬,早已于外界传为佳话。我等亦是听闻其传奇事迹,方心生向往,不远千里而来。”年长男子插口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解。 “此三杰当中,可有一位名唤愚石头?”愚石头一脸期待问道。 “愚石头?未曾听闻。” 年长男子摇了摇头,心中暗自揣测此名与眼前之人之关系。 愚石头一听,大失所望,“此三杰究竟是哪三位?烦请速告于我。” “据我所知,其一乃脸上常带无辜微笑之小豆,其纯真无邪之笑容,可融化世间一切冰冷与隔阂。其二为会隐身之俺呆,彼如神秘幽灵,常在不经意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其三乃拥有精神慰藉之法之阿福,其名气最盛,于困境挫折之时,总能凭借独特之自我慰藉之法,迅速调整心态,重寻内心之平静与力量。”年长男子缓缓而言。 “原来是此三位活宝啊!”愚石头不由仰天大笑。 “劳烦兄台代为引见?” 年长男子深深一揖,并从袖口中摸出一个油纸包递将过来。愚石头伸手接过,拆开一看,里面竟是一只鸡腿,他笑呵呵收下。“无虞!彼等皆为我手下,我之言三人必听,且随我来。” 一行人迈着步伐,行不多时,远远望见一个全身赤裸、大脑袋之小个子静静立于一棵粗壮之树下,犹如一座雕塑,一动不动地望着他们前行之方向。愚石头连忙停下脚步,神色郑重地指着小个子对那三人道:“此时万不可惊扰于他,他正在念隐身咒,否则前功尽弃。” 三人中最年少者眼中闪烁好奇之光,压低声音问道:“他便是隐身人俺呆?” 愚石头微微颔首,语气肯定地说道:“然也,正是他。” 而此时,俺呆见几人竟然都齐刷刷地看向他,心中不禁暗惊:“莫非我刚才之咒语念错?怎会被他们发现?”他那圆溜溜之大眼睛中闪过一丝慌乱,趁着四人不备,他身形如鬼魅一般,一个闪身便敏捷地躲在了树后。 “人呢?他果真隐身矣?”年少男子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思议。 年长男子亦面露惊讶之色,他捋着胡须,“此隐身之术果然神奇,看来传闻非虚。” 愚石头则是微微一笑,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之狡黠,亦不说破其中之奥秘。“他何时会现身出来?”年少男子迫不及待地问道。 “少则三个时辰,多则两日。” 愚石头故意将时间说得长些,他心中十分清楚,若此三人再继续逗留,俺呆那隐身的把戏很快便会露馅。 “如此的话,我等先去见见那位脸上带着无辜微笑之小豆吧。” 年长男子微微沉吟片刻后,果断地做了决定。 一行四人接着前行,至呆头鹅洞,却未寻得小豆之身影。这时,一位老妇人缓缓走来,对着几人说道:“他下地干活尚未归来。” 愚石头微微点头,便带着三人往田间方向走去。一路上,微风轻拂,带来阵阵泥土之芬芳与青草之香气。约一柱香后,他们来到了田间。只见一片金黄之麦浪在风中摇曳,发出沙沙之声响,如同大自然演奏之美妙乐章。在麦田之中,一个小小的身影正弯腰劳作着。愚石头指着那个身影说道:“看,那便是小豆。”众人之目光顺着他所指之方向望去,只见小豆身着短衫,头戴一顶草帽,手里拿着一把镰刀,满头是汗,正奋力地收割着麦子。 “小豆,你快过来,有人慕名而来,欲见你。”愚石头站在田埂之上,用力朝他挥手。 小豆听到有人叫自己,停下手中之动作,直起身子,用手擦了擦额头上之汗水,望向愚石头他们之方向。“石头,你唤我何事?我正忙着呢。” “你且过来,我处有美食。”愚石头言罢,便将那被他啃得仅剩骨头之鸡腿于手中晃之。 “有食矣。” 小豆大喜,双目瞬间熠熠生辉,恰似一只欢快之小鹿,飞奔而来,其脚下泥土被踩得微微扬起。然,当其见愚石头手中仅为一鸡骨时,不由略显泄气。“你再啃啃,依旧甚香。” 愚石头见其表情,忍俊不禁道。 小豆不再客套,一把夺过,塞入口中用力啃之。虽仅为鸡骨,然其仍吃得津津有味。年少男子笑道:“小豆先生着实率真可爱,毫无做作之态。”小豆抬起头,口中含糊不清道:“有食岂能放过。你等何人?寻我何事?” “小豆先生,我等久仰大名。闻君纯真之笑容可融化世间一切隔阂,特来拜访,冀望能从君处得些启示。” 年长男子一脸恭敬而言。 小豆挠挠头,略有羞涩道:“哪有那般神奇,我不过较为乐观罢了。” “不知先生能否展示那无辜之微笑,也好让我等三人不虚此行。” “善!你等看好了。” 小豆脸上表情瞬间生动起来。其微微扬起嘴角,眼睛弯如月牙,那纯真无邪之笑容恰似春日暖阳,瞬间照亮周遭一切。此笑容毫无杂质,满满皆是真诚。 三人望着其笑容,一时竟有些失神。年少男子最先回过神来,感慨道:“此笑容果真如传说一般,令人心中阴霾一扫而空。” 告别小豆,愚石头携三人欲寻阿福,不料行至半路,阿福竟不请自来。“我闻三位乃来习我之精神慰藉之法,实言相告,此非一朝一夕可领悟之事。然既诸位有心,我便与你等讲讲其中门道。” 阿福神色平和,眼神中透露出深邃之智慧。 年长男子连忙上前一步,深深一揖道:“阿福先生,久闻大名。我等于困境挫折中苦苦挣扎,闻先生之精神慰藉之法可令人迅速调整心态,重寻内心之平静与力量,特来请教。” 阿福微微抬手,缓缓而言:“此精神慰藉之法,首在认知自我。当困境来临,切勿惊慌失措,而当静下心来,审视己之情绪与反应。唯真正了解自己,方能寻得应对之策,从而使内心重归平静。” 年少男子急切问道:“那如何方能认知自我呢?” 阿福微微一笑,道:“可于独处之时,反思己之言行举止,分析己之喜怒哀乐因何而起。亦可通过与我这般智者交谈,拓宽己之视野,从而更好地了解自己。”其侃侃而谈,说了半个多时辰,最后道:“痛苦乃人生常态,不可逃避。当坦然接纳之,其力量便会逐渐减弱。若勇敢面对,张开双臂迎接之,便会发现其并非那般可怕。同时,想象身边之美好之物,哪怕一缕阳光、一朵小花,皆能成为慰藉心灵之力量。” 三人听得入神,不住点头。愚石头在一旁看着,向阿福投去崇拜之目光,暗想这三角眼的小个子竟如此能言善道。 第四十三章 酿酒风波(上) 在呆头鹅洞那方青石桌旁,王翠花的面前摆放着十几斤小麦。这些麦子色泽发黑,弃之着实可惜,于是她便打算用来酿酒。她差遣愚玉菊、铁牛和愚石头几人,先将那十几斤颜色暗沉的麦子精心筛选一番,剔除其中的杂质与残损的颗粒。随后,把麦子置于一个大盆之内,添加适量清水,让麦子在水中浸上些许时辰。继而,燃起一堆柴火,架上一口大锅,将麦子倾入锅中蒸煮。随着温度逐步攀升,锅里渐渐升起袅袅白色水汽,麦子的香气也开始四处弥漫。 “铁牛,搅拌之时需均匀,切不可时快时慢。” 王翠花在侧提点。 铁牛忙不迭点头,愈发专注地搅拌着锅中麦子。他那粗壮有力的手臂有节律地挥动,确保每一粒麦子皆能受热均匀。愚石头则在一旁协助添柴,随着蒸煮时长的增加,锅中麦子愈发绵软,气味也愈加浓郁。待麦子蒸煮至恰到好处之际,王翠花一声令下,铁牛便止住了搅拌的动作。四人齐心合力将麦子从锅中舀出,搁于一旁晾凉。 待麦子温度降到适宜之时,王翠花取出事先备好的酒曲,均匀地撒在麦子之上。接着,他们把拌好曲的麦子装入一个大缸之中,再用一块湿布将缸口严密封住。 转瞬,一月已过,终于迎来出酒之日。王翠花缓缓开启大缸,却不禁微微蹙起眉头,缸内飘出一股刺鼻异味。她心头一紧,赶忙趋近查看。只见缸中的麦子并未如她所愿发酵成香醇美酒,反而是呈现出一种异样的色泽,其上还覆着一层黏糊的不明物。她目光轻扫站在一旁的铁牛、愚石头和愚玉菊三人,道:“你们谁若敢上前饮上一碗,今晚我便相伴一宿。” “我来!”铁牛高声应道,向前迈了一步,站到大缸之前。望着那散发着异味的液体,心中难免有些踌躇,但一想到能与王翠花共度良宵,便鼓起了勇气。他取过一个木碗探入缸中,舀起那不知为何物的液体,仰头一饮而尽。刹那间,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在口中弥散开来,辛辣、苦涩与怪异的酸味相互交织,令他几欲作呕。 “如何?味道怎样?” 王翠花美目紧张地凝视着铁牛,静候答复。 铁牛面容痛苦,原本黝黑的面庞此刻略显苍白,嘴角微微抽搐,半晌才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好…… 甚是好喝。” “果真如此?那你再饮一碗。”王翠花将信将疑地说道。铁牛心中暗暗叫苦不迭,可话已出口,恰似覆水难收,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再次拿起木碗舀了半碗那散发着怪异味道的液体,闭眼一口饮下,那股难以忍受的味道似乎愈发浓烈,只觉胃中一阵翻江倒海,各种怪味在胃里搅动,但他强忍着不适,努力挤出一丝笑容:“确实好喝,此酒颇具特色。” 他那笑容甚是勉强,脸上肌肉仿佛都在抗拒这个谎言。 “那你是否还要再……”王翠花话未说完。 铁牛急忙插口说道:“如此佳酿,怎能由我一人独品,理当让石头与玉菊也尝上一尝。”愚石头闻听此言,顿时怒目相向。愚玉菊却不紧不慢地回应:“我年事已高,不胜酒力,这般‘美酒’还是留予年轻人享用为妙。” “老狐狸!”铁牛于心中暗自咒骂。他只得转向愚石头,未料对方却说:“我若饮下,今晚翠花便要与我同榻而眠。” “那我先前饮下的两碗岂不是白费?”铁牛盛怒不已。 此语一出,王翠花的脸庞瞬间泛起一抹绯红,又羞且恼地瞪了二人一眼,娇嗔道:“你们将我视作何物?我岂是能被你们这般随意当作交换之物的?” “二位莫要再争,今夜翠花且与我相伴。” 愚玉菊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口吻说道。 “你这老不死的,竟妄图美事!” 铁牛气恼至极,额头青筋暴突,怒目圆睁,仿若一头被激怒的公牛,向前一步揪住愚玉菊的衣领。“你再敢说一次试试!” 他说话时声震如雷,因过于激动,话语间竟有口水飞溅到对方脸上。 “你,你快松开我!” 愚玉菊又惊又怒,奋力去掰铁牛的手,却发觉他力大无比,自己的挣扎全然无力,根本无法撼动。 “罢了,你们在此打闹吧,我走了。”王翠花轻跺莲足,转身便走。 “且慢,等我!” 铁牛急切高呼一声,松开紧紧揪住愚玉菊衣领的手,大步流星地追将出去。 愚玉菊被松开后,猛地咳嗽数声,愤怒地咒骂道:“该死的铁牛,下手竟如此之重。”他一边用手轻柔地揉着被揪得疼痛难忍的脖颈,一边转头望向愚石头,满脸疑惑地问道:“你为何不走?” “翠花今夜已归铁牛,我即便跟去又能如何?”愚石头神色黯然地说道,而后将身子转向那口大缸,双目向缸内张望,只见缸中表层漂浮着那神秘的黏腻之物。他微微蹙起眉头,不由自主地用食指蘸了些许那黏腻之物,随后仿若鬼使神差般地伸出舌头轻轻一舔。刹那间,一股极为怪异的味道仿若决堤之水在口中肆意弥漫开来。他脸色骤变,慌乱地“呸呸呸” 吐个不停,口中念叨:“此乃何物,味道这般古怪。” “果真如此难喝吗?”愚玉菊满脸狐疑地向前迈了一步问道。 “你若不信,大可一试。” 愚玉菊犹豫片刻,心中好奇之火熊熊燃烧,终究难以抑制,学着愚石头伸出一指蘸了缸中之物,轻轻放入口中。顿时,一股腥臭无比的气味扑鼻而来,那味道仿若腐烂鱼虾与刺鼻草药混合而成,令胃里一阵剧烈翻搅。他不自觉地干呕起来,“呸...... 呸呸呸......”他一边吐一边赶忙捂住嘴巴,面上满是痛苦之色。良久之后,他才缓过劲来,说道:“真难想象铁牛竟情深至此,连饮两碗。” “他将近一年未曾亲近翠花,自然情深。”愚石头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抹调侃的笑意说道。 另一边,铁牛依旧紧紧跟随着王翠花,仿佛生怕稍一疏忽她便会从自己视线中消失不见。“你还跟着我作甚?”王翠花侧身愠怒道,眼中满是不耐。 “我,你,之前答应……” 铁牛吞吞吐吐,满脸涨得通红,却不知如何确切表述自己的想法。 “到底何事?” “天色已暗,你,你之前应允之事,是否……” 铁牛竭力让自己的声音清晰一些,却依旧显得有些慌乱。 “哦!原是此事啊,你的记性倒是不错。” 王翠花忽然变得有些羞涩,微微垂眸,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她轻咬朱唇,似在思索着什么,片刻之后,她抬起头,望着铁牛那满是期待的眼神,轻声说道:“既然你已提及,我亦不便食言。不过,你需再为我办一件事。” “但说无妨,我必办妥。” 铁牛神情激动地说道。 “我需三筐麦子,且必须是品质上乘的麦子。” “你还要酿酒?” “正是!”王翠花颔首点头,“只要是优质麦子,我定能酿出美酒。” “只是,到何处去寻这般多的麦子?” “愣子皇宫的粮仓之中,今年可是大丰收,仓谷满满当当。” “这……”铁牛面露为难之色,在愚夫国,盗取一筐粮食便要被砍去双手,更何况是三筐,这无疑是极为凶险之事。 第四十四章 酿酒风波(下) “怎么,你不愿为我赴死?” 王翠花冷冷问道。 “翠花,非我不愿为你效死,只是此事太过凶险,一旦被擒获,那可就……”铁牛赶忙解释。 “哼,说到底,你终究是胆小怯懦之人。你口口声声说爱我,然到了紧要关头,连这等小事都不敢为我去做。” 王翠花的话语中满是嘲讽之意。 铁牛面色变得极为难看,他一咬牙,心一横,说道:“好,我去!” “这才像话!你若能办到,接下来一个月我都会陪伴于你,任你尽情而为……” 王翠花说罢,拉过他的手,置于自己胸前。那柔软的触感让铁牛瞬间瞪大双眼,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喉咙里发出阵阵低低的吼声。 “好了,去吧!” 王翠花唯恐他一时冲动做出逾矩之事,急忙推开了他。铁牛仿若大梦初醒,深吸一口气,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说道:“翠花,放心,今夜我定将三筐麦子带回给你。” 王翠花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嘴角微微上扬,浮现出一抹得意的笑容。她回到住所,心情愉悦地哼起了小曲。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急促的“咚咚” 敲门声响起。“不好!”她心中暗叫。门刚一打开,一个身影便猛地冲了进来。“怎会是你?” 来者竟是愚石头,他气喘吁吁地说道:“铁牛偷麦子被愚二、愚三逮住了,他还说是你指使他去偷的,如今王后下令让我来捉拿你。” “他当真如此言说?”王翠花一脸惊愕,她实难相信铁牛会如此迅速地背叛自己。 愚石头瞧着她的反应,心中暗喜,趁机说起铁牛的坏话:“他本就是个没骨气之人,愚三略吓唬他几句,他便什么都招了,这般人怎可信赖?” “那你呢,你当真要捉拿我?” “不,并非捉拿,我是前来请你过去。”愚石头急忙解释。 “我若不去呢?”王翠花俏脸微微一沉问道。 愚石头顿时慌了神,连忙说道:“翠花,你可不能不去啊。王后已然下令,你若不去,我也难以交差。而且你去了,将事情解释清楚,说不定王后会从轻发落呢。” “从轻发落?铁牛都已将我供出,还能有何好结果。” 王翠花冷哼一声,便欲冲出门去。 “你莫要走!” 愚石头即刻阻拦住她。 “愚石头,你!” 王翠花气恼至极,抬手便是一巴掌扇了过去。 二人正僵持之际,远处传来脚步声,听那声响人数似乎不少。十五息过后,脚步声愈发清晰。此时,只听一个声音怒喝道:“愚石头,你究竟能不能办事?为何人还未捉拿而来?” “三皇子,您且听我解释!”愚石头一个转身,飞奔向前。 来者共有八人,为首之人乃是三皇子愚三,愚大与愚二跟在其后。铁牛则被两名壮汉反剪双臂,他满脸鲜血,看样子被打得不轻。另外三人分别是李瞎子、国师扁扁和愚玉菊。“这深更半夜的,你们这一大群人跑到我这儿来做甚?” 王翠花反客为主,率先说道。 “王翠花,你还敢明知故问?铁牛偷盗皇宫麦子,还供出是你指使,你说该当何罪!”愚三怒目圆睁地质问。 “简直是胡言乱语,我今夜未曾出门,怎会指使他做这般事。”王翠花毫不退缩回应道。 愚三冷笑一声,说道:“铁牛都已招认,你还妄图抵赖?” “铁牛,你竟敢污蔑我?你究竟是何居心?”王翠花转向铁牛怒视着他道。 铁牛满脸痛苦与愧疚之色,说道:“翠花,我亦是无可奈何。他们打得我实在难以忍受。” “王翠花,你莫要再狡辩了。你让铁牛偷麦子,是想用来酿酒,是不是?”愚三继续问道。 “愚三,你莫要血口喷人。你这是公报私仇,我一直拒绝你,你便怀恨在心,妄图借此机会陷害我。” 愚三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大声呵斥道:“你休要胡言乱语,污蔑本皇子。” 就在二人争执得难解难分之时,愚玉菊向前迈了一步,说道:“我可作证,子时之前王翠花一直与我在一起,我并未瞧见她与铁牛有任何交流。” “愚玉菊,你这是想害我!”铁牛绝望地大叫。 愚三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处置,片刻之后,仿若想到了什么,便走到一旁的李瞎子和国师扁扁跟前,问道:“二位,您们看此事该如何处置?” 国师扁扁轻抚胡须,徐徐说道:“三皇子,愚玉菊乃是王后的胞弟,亦是您的长辈,老夫自是更相信他所言之事。” “那李富贵呢?你意下如何?” 愚三又转向李瞎子问询。 此时的李瞎子,表面看似平静,实则内心早已是波澜壮阔。王翠花与铁牛二人,于他而言皆为仇敌,他心中一直对二人衔恨,此刻只觉这是天赐的大好良机,一个能将二人置于死地的绝妙机会。愚三连问数声,他才像是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说道:“三皇子,国师之言固然在理,然铁牛之前的供词亦不可全然不顾。我以为,可对铁牛与王翠花分开审讯,或许能寻得更多线索。” “这岂不是将事情越弄越繁杂了?”愚大皱着眉头插口道,“我还是相信愚玉菊所说之言。” 王翠花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当下只剩愚二未曾表态,众人皆将目光投向他,等待着他的回应。尤其是王翠花,一双美眸直直地盯着他,眼中满是期待与不安,她深知愚二的态度于己而言至关重要。愚二感受到众人目光,轻轻咳嗽一声才说道:“我与大哥一样,信愚玉菊所言。” 他此话一出,愚三和李瞎子皆有些诧异。在他们印象之中,愚二向来对王翠花不甚友善,此次怎会反而支持她呢?王翠花则向愚二抛去一个媚眼,娇声说道:“还是二皇子明察事理,不像有些人,总是妄图冤枉于我。” 言罢,还挑衅地瞅了愚三一眼。 愚二被她这一声 “二皇子” 叫得有些不自在,干笑两声,应道:“过奖了。” 铁牛见无人为自己说话,不由惨呼一声:“你,你们皆是一伙的。” “莫要多言,你此番死定了。”押解铁牛的两名壮汉用力按住他的头颅,使其不得乱动。 “二皇子,铁牛盗窃麦子,其罪难恕,依照我愚夫国的律例,理当砍去他的双手才是。”王翠花眼中闪过一抹狠厉之色说道。 “王翠花,你,你这歹毒的女子。” 铁牛破口大骂。 次日,忘忧无脑谷的广场前早已是人山人海,嘈杂的人声仿若汹涌澎湃的潮水,在山谷间往复回荡。谷中的一块空地上,有一人赤裸着上身跪在那里,此人正是偷麦子的铁牛。他的双手被一根粗糙的麻绳紧紧缚于一张破旧的木椅之上,麻绳深深勒进他的手腕,勒出一道道紫红色的痕迹。他满脸惊恐,双目圆睁,布满血丝。他的嘴唇不住地颤抖着,干裂的嘴唇间发出微弱的呜咽声,整个人宛如一只待宰的羔羊,只能静候命运无情的裁决。 周围众人议论纷纷,有人面露不忍之色,低声说道:“虽说他偷了麦子,可这般刑罚也太过严酷了些。”然而,亦有人面无表情地反驳道:“他犯下此等罪行,按照规矩就当受罚,这是他咎由自取。若因些许同情便饶恕他,那我愚夫国岂不是要乱了章法?” 王翠花亦站在人群之中,表情冷若冰霜,宛如一块顽石。她的目光紧紧地锁在铁牛身上,眼中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得意之色。这时,行刑官李瞎子手提一把大砍刀,径直走到铁牛身前站定,只见他缓缓举起大刀,猛地一挥而下。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传出,血光飞溅,两只手掌齐腕而落。现场之人无不惊愕失色,胆小者将脸别向一旁,不忍再看这惨烈的景象。铁牛的惨叫声在山谷间回荡,他的双眼翻白,因剧痛而几欲昏厥过去。那断腕之处,鲜血如泉涌般汩汩流出,将他身下的土地染成一片刺目的殷红。 第四十五章 耐心炖肉的秘密 “今日,我很想品尝一碗愚三烹制的耐心炖肉呢。” 俺呆的眼眸中闪烁着一抹期待,侧身朝着一旁的阿福轻声说道。 “可他做的炖肉,仅有寥寥几块肉渣漂浮于汤中,每次食用之后,我很快便又觉得饥饿了。”阿福蹙着眉头抱怨着。 “你不妨运用精神慰藉之法,想象自己吃到肉了呀。” “哎呀,我怎把这法子给忘了。”阿福轻轻一拍脑门说道。 说话间,二人手挽着手,朝着愣子皇宫的方向行去。殿堂之中,几乎座无虚席,他们只能寻得一处角落坐下。“来两碗耐心炖肉。” 俺呆朝着愚三喊道。 “好嘞,您且稍等!”愚三口中应着,转身走向后厨,心中暗自思忖,今日总算是有人点我的炖肉了,七日前剩下的那些,正好可以端出来。后厨阴暗且潮湿,角落里摆放着几大罐鲜少使用的调料。他揭开一个巨大锅盖,锅里是剩余的炖肉,上面结着一层薄薄的油脂。愚三微微皱眉,拿起勺子在锅中轻轻搅动,将凝结的油脂搅散,又从旁边水缸里舀了些水加入其中,企图让这炖肉看起来不那么干巴。简单处理之后,他便将炖肉盛入两个碗中。端着两碗炖肉,他小心翼翼地走向俺呆和阿福所在的角落。“二位慢用,给您二位多加了些佐料,尝尝味道如何?” 俺呆瞧着碗中的炖肉,卖相实在欠佳,肉的色泽略显暗沉,汤汁也稀稀落落。他凑近碗嗅了嗅,一股浓烈的油腥之气扑鼻而来,“三皇子,您这炖肉的味道怎会如此怪异?” “我方才说过,给你们多加了些佐料,味道自然有所不同,您快尝尝,凉了可就失了风味。”愚三说完,转身离开。 俺呆将信将疑,目光在阿福与碗中的炖肉之间来回游移。犹豫片刻之后,他用勺子轻轻舀起几片碎肉,那肉在勺子里颤颤巍巍,还滴着几缕稀薄的汤汁,将肉送入口中,轻轻咬了一下。刹那间,一种难以言喻的腥臭在舌尖蔓延开来,这股味道与肉味、油味相互交融,令他的面容瞬间变得扭曲起来。他强忍着想要呕吐的冲动,艰难地咽了下去。 一旁的阿福见他这般反应,微微挑起眉毛,问道:“你把它想象成难喝的草药了?” “不,方才我脑子一片空白,因为实在难以下咽,我丧失了所有想象的能力。”俺呆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捂着胸口,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舒缓那股腥臭味道带来的痛苦之感。 “且看我的!”阿福胸有成竹,嘴角微微上扬,带着十足的自信端起碗。他先是将碗凑到鼻前,深深地嗅了一下,而后,仰起头,毫不犹豫地一口饮下。在炖肉入口的瞬间,他的脸上竟浮现出陶醉的神情,仿若吃下的是珍馐美馔,“这汤汁甚是香醇…… 啊!” “我,我自愧不如。”俺呆满面羞愧之色。 他话音刚落,便有一人一屁股坐在他与阿福中间,“铁牛!” 他不禁叫道。 铁牛却不理会他,要了一碗糊涂面,不多时,一碗热气腾腾的糊涂面便被端了上来。他微微挪动身子,抬起一只黝黑且粗大的脚丫。那脚丫又大又粗糙,脚底布满厚厚的老茧,脚指甲里还藏着些许泥垢,可他丝毫不以为意,将大脚丫伸进碗里捞面,动作甚是娴熟。半年多前,他被砍去双掌,自那之后,他便只能练习用脚做事。他每日天不亮便开始练习,先用脚趾去夹小树枝,从最细的开始,一次次尝试,脚趾磨破了,就简单包扎一下继续练。慢慢地,他能夹起稍大一点的东西了。再后来,他学会了用脚吃饭。此时,他用脚趾熟练地卷着面条,然后缓缓送入口中,大口大口地咀嚼着。周围之人看到这一幕,有的面露嫌恶之色,有的则投以同情的目光。铁牛却仿若浑然不觉,他的心思全在眼前这碗能果腹的糊涂面上。吃完面后,他又把脚伸到另一边。 “铁牛,你怎把脚伸到我的碗里了?”俺呆瞪大双眼,满脸怒容地质问。 “我见你也没吃,不如我帮你吃了。” 铁牛满不在乎地回应着,嘴里还不停地嚼动着从俺呆碗里捞起的两块碎肉。 俺呆一想也是,他叹了口气,将自己的碗推到铁牛面前,“你吃吧,我不与你争。” 铁牛也不客气,用脚趾稳稳地夹住碗口,仰起头,直接把碗送进嘴里。将俺呆的炖肉吃完后,他用脚擦了擦油腻腻的嘴巴,而后满足地打了个饱嗝。俺呆却饿得肚子咕噜咕噜直叫,那声音仿若打雷前的闷雷滚动,一阵接着一阵。他站起身来,消瘦的身躯显得有些摇摇晃晃,像是被饥饿抽走了力气,他打算到别的餐桌寻找一些残羹剩饭,抬头向四周张望,人们或埋头吃喝,或低声交谈。他咽了咽口水,目光在一张张餐桌上搜寻着,期望能找到哪怕一点剩余的食物。当他将头转向左侧方向时,有人朝着他挥手,并伴随着一声轻柔的呼喊:“俺呆,你过来。” “春草!”他大喜过望叫道,脚下的步伐也变得轻快起来,他一边走一边想,这个善良的女子应该会给他食物的。 春草示意他在旁边的凳子落座,而后将自己剩余小半碗的糊涂面推至他跟前,那糊涂面尚冒着丝丝热气,散发着幽微的面香。“你且吃吧,切记往后莫要再点愚三的炖肉了。” 俺呆接过面,感恩戴德,边吃边含混不清地问道:“为何不可点愚三的炖肉?这肉莫非有何不妥?” 春草微微蹙眉,凑近他耳畔轻声说道:“愚三但凡有好肉,皆留与自己享用,给众人所用之肉,皆是些病恹恹的,或者是邻村死去多日的牲畜。那些牲畜之肉,有的已然发臭,色泽亦不正常。他在肉里添加诸多香料,只为掩盖肉的怪味。你今日未能吃到,说不定倒是幸事。” “咳咳!”俺呆听闻,惊得双目圆睁,喉咙仿若被一只无形之手骤然扼住,费了好大劲儿才将面咽下,赶忙急切地对春草说道:“春草,你所言可是属实?这愚三着实太过恶劣。” “是啊,幸而愚大与愚二尚有些良知,不然这愚夫国怕是要亡国了。” 春草蹙着眉头回应。 “亡国?” 俺呆一听到这二字,宛如遭受雷击,霍然跳起,“不可,我定要阻止他。” “你莫不是疯了?” 春草被他的举动骇了一跳,急忙伸手,一把拽住他的衣角,“他怎会听你的。你这般冲动地去找他,不但于事无补,还可能给自己招来大祸。” 一旁的吕秀才亦赶忙劝道:“俺呆,你这性子太过莽撞。你孤身一人去找他理论,无疑是以卵击石啊。” “你们莫要忘了我有隐身咒。” 俺呆听到他们的劝阻,却咧嘴笑了起来。旋即,他便开始解衣。眨眼之间,已将自身衣物脱尽,赤条条地站于桌前。 春草见状,顿时面红耳赤,急忙伸出双手捂住双眸,同时羞红着脸嗔怪道:“你这是作甚?” 俺呆却满不在乎地说:“春草莫要羞怯,这隐身咒施咒之时必须全身赤裸,如此方能与自然之气相通,仿若那初生的婴儿,赤条条地降临世间,毫无杂质,方可最纯粹地与自然之力交融。唯有如此,我方能再借得法术之力隐匿身形。我此刻便要悄悄潜入愚三的后厨,将他那些坏肉寻出,让众人皆目睹他的恶行。到那时,他便无法再继续坑害众人了。” 春草透过指缝偷觑一眼,又赶忙闭上,“你就不能寻个无人之处再施咒吗?这般赤身裸体地站在此处,实在是有失体统。” “我去也!”俺呆不再理会春草与吕秀才的劝告,只见他身形一闪,宛如一道光影,迅速钻入桌底,眨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俺呆,总是这般冒失。” 春草放下捂着眼睛的手,轻轻跺了跺脚。 “由他去吧!” 吕秀才淡然说道。 且说俺呆,他钻入桌底之后,便在桌下众人腿间自如地穿梭起来,犹如鱼入水中。他身材矮小,又全身光溜溜的,在这桌腿交错的狭小空间里,恰似一条无比灵活的泥鳅。众人正沉醉于各自的美餐之中,只是恍惚间感觉有一阵微弱的轻风拂过脚踝,丝毫未曾察觉桌下竟有人在潜行。 他小心翼翼地挪动着,双眸紧紧盯着一个方向。不多时,便顺利抵达后厨入口。先谨慎地探出脑袋,向内张望了许久。嘿,运气颇佳,后厨内竟空无一人。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良机,他蹑手蹑脚地朝里走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案板上放置的一块肉,色泽已然发黑,还有苍蝇在肉的上方盘旋,时而落下,时而飞起,发出恼人的嗡嗡声。俺呆见此情形,心中愤懑不已,正欲伸手去拿那块黑肉当作证据,身后却突然毫无征兆地响起了脚步声。他的心猛地一紧,赶忙向后退了几步,紧紧贴住墙壁,整个身子仿若与墙面融为一体,一动也不敢动。 进来的正是愚三。他一眼便瞧见赤身裸体的俺呆,先是微微一怔,不过很快便镇定下来,并未声张。他佯装若无其事的模样,走到案板前,拿起那块黑肉,而后转身离开。 不一会儿,数十人便堵住了后厨的门口。这些人皆是愚三唤来的,他们一看到光着屁股的俺呆,皆不由哄堂大笑起来。“糟糕,我,我忘了念隐身咒了。” 俺呆顿时满面羞红,急忙用双手捂住下身,大声叫嚷起来。 第四十六章 愚锤子与龅牙花 今日正值中秋佳节,愚锤子手捧着两枚热气腾腾的烤甘薯,朝着春草所居的那间木屋行去。他的脚步略显匆促,似是怀揣着某种热切的期许。待来到木屋前,正欲抬手叩门,却闻得屋内传来一阵嗯嗯啊啊的低吟声。他的心猛地一揪,整个人仿若被定住了一般,僵立在当场。手中的甘薯竟 “啪”地一声掉落于地。屋内的低吟声戛然而止,紧接着便是一阵慌乱的脚步声。片刻之后,门缓缓开启了一道缝隙,春草探出头来,她的发丝略显凌乱,面庞上泛着一抹不自然的红晕。“锤子,你怎的来了?” 愚锤子的目光直直地落在她身上,半晌才讷讷道:“我…… 我来给你送热甘薯。” “你且拿给孙猴子吃吧,我无需此物。” “这就是……”愚锤子本想说,这就是她所赠送,可话尚未说完,春草便已缩回头去,随即把门重新关上。他的心仿若一下子沉入了无尽的深渊,过了许久,才缓缓蹲下身子,捡起那掉落的甘薯,放在鼻端轻嗅了嗅,而后张开嘴咬了一大口。站起身正欲转身离开,却又听闻屋内传出春草娇柔的喘息声。他的喉结不由自主地滚动了两下,眼神也渐渐变得炽热起来,下身似有一股冲动涌起,某一处不自觉地高高挺立。“春草!”他大喊一声,便发了疯似的冲将出去。 他沿着介子巷一路狂奔,众人见他神情癫狂,皆纷纷避让。“锤子莫不是又在思念春草了?”一位中年妇人朝着身旁年轻些的妇人捂嘴轻笑说道。 “嗯!”年轻妇人敷衍地应了一声,目光有些呆滞地望向远方,脑海里不知在思忖着什么。 这妇人瞧上去约莫三十岁上下,姿容略显丑陋。她身着一件满是补丁的麻布衣,一头青丝黯淡无光,简单地挽于脑后,露出光洁的脑门。最为惹眼的便是她那两颗大门牙,突兀地向前龇出,仿若两把小小的铲子,将两片厚厚的嘴唇顶得向上翘起。这妇人也姓愚,单名一个花字,就因那两颗大门牙,大家也叫她龅牙花。 且说另一边,愚锤子冲出呆头鹅洞之后,便朝着后山奔去。后山的道路崎岖坎坷,布满了交错纵横的树根与尖锐的石块,可他全然不顾,只是一个劲儿地往前冲。他一边奔跑,一边声嘶力竭地呼喊着春草的名字。那声音在山谷间回荡,满含着不甘与深情。也不知跑了多久,他渐渐感到体力不支,脚步愈发沉重。终于,当他跑到那棵石榴树下时,仿若被抽去了浑身的力气,双腿一软,瘫倒在地。他的视线变得模糊不清,眼皮似有千斤重,每一次想要撑开都无比艰难,渐渐地,他再也抵挡不住这汹涌而来的疲惫,缓缓地阖上了双眼。 “愚锤子!你醒醒!” 一个女子的声音在他耳畔急切地呼喊着。愚锤子吃力地撑开沉重的眼皮,刚一睁眼,便发觉天色已然完全黑了下来。借着微弱的月光,他瞧见两颗大门牙正对着自己的脸。“阿花,你是龅牙花?你怎会在此处?” 愚锤子的声音虚弱且沙哑。 龅牙花有些慌乱地捋了捋自己那一头乱蓬蓬的头发,眼神中透着几分羞怯:“我,我路过此处,见你倒在地上,怕你着凉,便想叫醒你。” “此刻是何时辰了?” “已是亥时三刻了!” 龅牙花轻声答道。 “春草,春草!” 愚锤子原本呆滞的眼神中忽然闪过一丝光亮,猛地仰头朝着天空大喊起来,那声音中满溢着难以抑制的渴望。 “你!” 龅牙花听到这个名字,脸色微微一变,那本就不甚好看的面容瞬间笼上了一层阴霾。她伸手捂住愚锤子的嘴,“你还念着她作甚?她早已经是吕秀才的人了。” “可是,可是……”愚锤子被捂住了嘴,声音变得含混不清,话语也变得有些语无伦次。 “你既然如此喜爱她,我可以助你得到她。”龅牙花瞧着他这失魂落魄的模样,眼珠一转,脸上闪过一丝狡黠的神情。 “你能助我?你如何助我?” 愚锤子一把抓住龅牙花的胳膊,急切地问道。 “我有一种草药,你只需服下,身体便会散发出一种奇异的香气。这种香气对像春草这般的美人最具吸引力,定能让她对你神魂颠倒。” “是何种草药?我怎从未听闻过?” 愚锤子一脸疑惑地问道。 “你不过是个打铁匠,又怎会知晓这些。”龅牙花挑了挑她那稀疏的眉毛,“此草药名为魅心草,只生长于深山幽谷之中,极为罕有。我也是偶然间在一处隐秘山洞附近发现的。” “那,那你快给我吃!”愚锤子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 “如此珍贵之物,我怎会随身携带,你若想要,便得随我回去取。”龅牙花慢悠悠地说道。 “好,我们现在便走。”愚锤子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跃起,身上的灰尘都顾不得拍打,拉着龅牙花那干枯的手便往回走。 龅牙花栖居于呆头鹅洞最深处的一处洞穴之内,与她同居于此的,尚有十数人。他们皆是愚夫国的老弱妇孺,每日的职责便是前往后山捡拾柴火,兼做些许杂活。望着眼前狭小且潮湿的洞穴,愚锤子不禁微微一愣,“你怎会居住在此处?” “我亦想如你一般在前洞占得一处好位置,只是我没有那般本事。” 龅牙花自嘲地笑了笑,那笑容里满是无奈与苦涩。“我们这些人,有个容身之所便已不错,哪还敢有更多奢求?” 洞穴内仅有一丈见方,甚是简陋,四周的石壁湿漉漉的,不断有水珠渗出,滴答滴答地落在地上,汇聚成一个个小小的水洼。地面凹凸不平,是一片泥地,散发着一股潮腐的气息。在洞内的中间位置,摆放着一张用干草和树枝勉强搭成的床铺,干草已被压得扁平,还夹杂着些许泥污。在床铺一侧,有一个用石头围起来的小区域,里面放置着几个形状各异的破瓦罐,罐里装着一些野菜干和野果子。“魅心草呢?”愚锤子问道。 “急什么,你且先进来,我自会慢慢为你找寻。” 龅牙花说着,一把将他拉进屋内。随后,她又颇为费力地拖过一块门板,将洞口遮挡起来。愚锤子站在洞中,眼睛尚在适应着此处昏暗的光线。洞穴之内着实幽暗,仅有几缕微弱的光线从门板的缝隙间悄然透入。 龅牙花则弯腰在那些破旧的瓦罐中仔细寻找着,她那粗糙的手指轻轻划过瓦罐的表面,发出轻微的沙沙之声。她逐个拿起瓦罐,将头凑近,嘴里还不停地嘟囔着:这魅心草究竟放在哪个罐子里了呢?理应就在这儿啊……“” “寻不到吗?”愚锤子一听,急切地问道。 他话音刚落,龅牙花便惊喜地叫道:“有了,在这儿呢。” 她从瓦罐中取出一个用破布片包裹着的物件,缓缓地解开布片,里面露出两株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小草。小草的叶子呈现出一种淡淡的青绿色,叶片细长且薄,上面还覆盖着一层细细的绒毛。 愚锤子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这便是魅心草?看起来甚是普通,当真有那般神奇的功效吗?”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怀疑。 “你若不信,那我便不给你了。”龅牙花白了他一眼,作势就要将其收起。 “我信,我信!” 愚锤子急忙一把夺过,塞进嘴里。下一瞬,一股既苦涩又带着一丝麻痒的味道在口中散开,他用力嚼了几下,便囫囵吞了下去。不一会儿,他便感觉到身体开始发热,一种奇异的力量在体内涌动。他的皮肤渐渐泛起一层红晕,心跳也开始加速,仿佛有一团火在身体里燃烧。眼前的景象变得模糊起来,洞穴里的一切都像是在水中晃动,脑袋也嗡嗡作响,好像有无数只蜜蜂在里面飞舞。“春草…… 春草……” 他似乎看到春草在向他走来,正要朝那身影奔去,双腿却像是被什么束缚住了一般,不听使唤。他只能徒劳地伸出双手,在空中胡乱地抓着,皇天不负有心人,他总算是将其一把搂在怀中,二人紧紧相拥,“春草,我终于…… 终于得到你了。”愚锤子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双臂不自觉地又收紧了几分。 次日,愚锤子从睡梦中悠悠转醒,眼睛迷迷糊糊地睁开一条缝。待他看清身旁之人时,顿时惊得瞪大了双眼。只见一旁的龅牙花浑身赤裸,毫无遮拦,他不禁脱口而出: “怎么是你,春草呢?” “死鬼,昨晚抱了我一夜,怎的还想着别的女人。” 龅牙花翻了个白眼,声音里却带着一丝恼怒。 “你说什么?”愚锤子感觉自己的脑袋像是被人重重地敲了一棒,嗡嗡作响,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哼!你们这些男人没一个有良心的,昨晚把人家折腾惨了,现在又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龅牙花一边愤愤地说着,一边伸出手扯过一旁破旧的被子裹住自己的身体。 “这不可能,明明就是春草……”愚锤子瞪大了眼睛,努力地回忆着昨晚的情形。 “好了,别想了,接着睡吧,还未到午时呢。”龅牙花说着紧缩着身子往他怀里钻。 少顷,那树枝搭成的床铺又开始摇晃起来。“春草......” 愚锤子眼神迷离,喃喃念着这个名字。 “那你便把我当作春草,如此你可满足了吧。”龅牙花娇媚地说道。 第四十七章 后山育猪妙事 “大惊喜,大惊喜!” “有何大惊喜?”阿福望向一脸激动的俺呆,疑惑地询问。 “种子埋进土里能长出粮食,倘若我将愚三的炖肉埋进去,说不定能长出一只小猪呢。”俺呆越想越兴奋,眼眸中满是期待的光芒。 “愚笨之人,炖肉已是熟物,怎会生长?除非你找来一些生肉才有可能。” “对啊,我怎就没想到。”俺呆猛地一拍自己的脑门,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二人接着便开始商议如何去愣子皇宫的厨房偷取一些生肉,最终决定等夜深人静之时再行动。好不容易熬到丑时,四周一片寂静,唯有偶尔传来的虫鸣声。二人轻手轻脚地朝着愣子皇宫的方向摸索前行,他们的脚步如同猫一般轻盈,每一步都格外小心,生怕发出一丝声响。不多时,他们来到了愣子皇宫那紧闭的大门外。“如何是好?” 俺呆侧身询问身后的阿福。 “用力推一下。”阿福沉思片刻后说道。 “妙策!” 俺呆大喜,撸起袖子,将全身的力气都汇聚于双手之上,撅着屁股奋力推门,然而,大门却纹丝未动。他有些傻眼,转头看向阿福,满脸疑惑地问道:“这门为何推不开呢?” “你一人不行,还需找一人来帮忙。” “那找谁呢?”俺呆挠了挠头问。 “铁牛如何?” “不可,他并无双手,更推不动。”俺呆立刻否定了这个提议。 “也对,我竟把这事给忘了。” 阿福起皱着眉头,片刻后眼睛一亮,道:“那去找石头吧,他力气极大。” “他此刻定然已入睡,我们若去叫他,他定会打我们。” “咦!我想起一人来。”阿福摸摸脑袋,灵光一闪道。 “是谁?” “我啊!” 阿福用那又粗又短的食指指了指自己。 “对,刚才我们为何一直没想到呢?”俺呆兴奋地一拍手。 说干就干,二人立刻摆好架势,双脚稳稳地扎根于地,双手同时用力推向大门。阿福紧紧咬着牙,腮帮子鼓了起来,额头上青筋暴起。俺呆也不甘示弱,脸涨得通红,双手因用力而微微颤抖着,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吱呀” 一声,门缓缓地打开了一条缝隙。那轻微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二人心中涌起一阵狂喜。然而,他们不敢再推,怕发出更大的声响。他们静静地站在那里,聆听着周围的动静,确定没有引起他人的注意后,才轻轻地侧身挤了进去。 愣子皇宫的殿堂内犹如被浓稠的墨汁浸染一般,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二人手牵着手,缓缓地向前挪动着脚步。“阿福,这地方阴森森的,会不会有鬼啊?” 俺呆压低声音,话语中透露出难以掩饰的恐惧。 阿福虽然心里也有些发怵,但还是强作镇定地说:“莫怕,如果有鬼出现,我们就把他想象成小豆,他还不如我们有力……”然而,他话还没说完,就听前方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传出。“谁啊!”那声音仿佛是从幽冥地府传来,吓得二人浑身一哆嗦,如同受惊的兔子一般,紧紧地靠在一起,大气都不敢出。“原来是猫啊!”那个声音又道。听到这话,俺呆那颗悬到嗓子眼的心这才缓缓落下,松了一口气,说:“还好只是只猫,我还以为被发现了。” 又走了一会儿,他们在黑暗中努力搜寻着,忽然看到不远处有一丝微弱的光亮,他们兴奋地朝着光亮处走去。当他们走近时,发现正是所要寻找的厨房。厨房的门半掩着,俺呆在前,轻轻一推,门轴发出一声轻微的 “吱呀”声,他走了进去,阿福紧随其后。他们的眼睛迅速扫视着周围,急切地寻找着生肉。颇为幸运的是,他们在一个竹篮里发现一块有些发黑的猪肉。俺呆兴奋得差点叫出声来,阿福赶紧捂住他的嘴,低声说:“轻声些,莫要让人听到了。” 看着这块已经发黑的猪肉,俺呆心中有些担忧,他小声问道:“这肉看上去不太新鲜呢,真的能长出小猪来吗?” “自然可以,长出来的必定是黑猪。” 阿福思索片刻后道。 二人将那黑肉用布袋精心包好,悄然出了厨房,沿着来时之路往回走。刚走出十来步,那苍老之声再度响起,“谁在那里?给我站住!” 此声恰似惊雷一般在寂静的宫殿中轰然炸响,俺呆和阿福顿时吓得浑身僵直,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俺呆的声音微微颤抖着说道:“这可如何是好?被发现了。” 阿福的心中同样涌起一阵惊慌,但他很快便冷静下来,“喵”学着一声猫叫。“原来又是猫啊!”苍老的声音嘟囔着,随后又沉沉睡去。 二人继续前行,却惊觉找不到出口。“门呢?怎就消失不见了?” 一个声音疑惑地问道。 “或许我们走错了方向。”另一人回应道。 “那我们换个方向。” “好!” 二人立刻调转方向,才走出几步,便看到前方出现一丝亮光。“有了!”黑暗中有个声音惊喜地叫道。然而,他们的喜悦瞬间被失望所取代,“不对,那不就是刚才进去的厨房吗?”其中一人懊恼道。 两人站在原地,目光缓缓扫视着周围,这昏暗的殿堂内依旧寂静无声。他们再次换一个方向走去,每走一段路就停下来仔细观察墙壁和地面,寻找任何可能的线索。突然,阿福在摸索中摸到地面上有一块微微凸起的石板,与周围的地面大不相同。他的心跳瞬间加快,一种直觉告诉他,这可能就是他们苦苦寻找的出口。他试着用脚踩了踩石板,只听“咔嚓” 一声,旁边的墙壁缓缓打开了一个小洞。 二人急忙蹲下,小心翼翼地从小洞爬了出去。当再次看到外面的世界时,已是卯时,天空泛起了鱼肚白。他们不敢在此多做停留,急忙朝着后山飞奔而去。他们的脚步如疾风一般迅速,带起了一片片落叶和尘土。终于,他们来到了后山,开始四处寻找着合适的地方,最后在一片较为隐蔽的空地停下了脚步。他们蹲下身开始挖掘起来,不一会儿,一个一尺大小的坑便出现在眼前。他们取出那块黑肉,轻轻地将它放入坑中,然后用泥土覆盖上去。做完这一切,他们站起身来,满心期待地静等它的成长。 转眼一个月过去,期间俺呆和阿福每日都会轮流去给黑肉浇水。这一日,俺呆提着一个木桶正往后山走,狗娃迎面走来,“小智者,你这是要去往何处?” “我给黑肉浇水去。”俺呆答道。 “黑肉?什么黑肉?” “这都不知,狗娃果然单纯得可怜。”俺呆心中暗想,随即给狗娃解释起来。 狗娃听后不由哈哈大笑,但他也不说破,还建议道:“你们再加一些肥料,黑肉就能长出更大更肥的黑猪来。” “我怎么没想到呢!”俺呆兴奋地一拍大腿,眼睛里闪烁着激动的光芒。 他立刻放下木桶,一把拉住狗娃的胳膊,急切地问:“你快说说,加啥肥料好呢?” 狗娃眼珠一转,笑嘻嘻地说:“这肥料嘛,自然是牛粪最好啦。那可是很有营养的呢。” 俺呆连连点头,仿佛已经看到了一只巨大肥美的黑猪从土里冒出来。他二话不说,提着木桶就往牛棚跑去。不一会儿,他就装了满满一桶牛粪,又急急忙忙地往后山赶去。从那以后,他和阿福不仅每天轮流浇水,还时不时地给黑肉添加各种 “肥料”。 时光飞逝,又过去了两个多月。俺呆和阿福的生活依旧平淡却又充满期待。有一天,他们像往常一样来到后山。当渐渐靠近那块熟悉的空地时,远远看到一只黑乎乎的东西在土堆旁拱动。二人对视一眼,几乎同时加快脚步,朝着土堆跑去。走近一看,那竟然是一只小黑猪!它浑身圆滚滚的,小小的尾巴不停地摇晃着,嘴里哼哼叫个不停。“真的长出来了!真的长出来了!” 二人异口同声地大喊道。他们喜极而泣,尽情感受着这突如其来的幸福。 第四十八章 铁牛的疯狂喷嚏 田野之间,铁牛前臂处绑着一把锄头,不停地挥动着。每一次锄头落下,皆能带起一小撮泥土。他满头汗水,那晶莹的汗珠顺着额头不断滚落,滴落在刚刚翻过的泥土之上,转瞬便消失不见。“青蛙老头,你瞧,铁牛自双掌被砍去之后,反比往昔勤快许多。”离在铁牛一丈外的大壮对着身旁的愚青蛙说道。 “若再砍去他的双脚,是否会变得更为勤快呢?”愚青蛙笑着回应。 大壮闻言,微微一愣,心中暗忖,这老家伙怎变得如此狠辣。他不再言语,而是挥动手中锄头,继续刨着脚下的土地。铁牛听到二人的对话,并未停下手中活计,反倒更加用力地翻动着土壤,似是要用实际行动来证明自己的价值。一时间,田野之中,唯有锄头与土地的撞击之声以及众人沉重的呼吸之声。当夕阳渐渐西沉,余晖将田野染成一片温暖的橙红色。数十位农夫收起手中活计,正欲往回走,远远便看到一个娇小的身影从前方跑来。他人尚未靠近,声音却已先传了过来,“不好了,不好了。”众人停下脚步,望向那快速靠近的身影。不一会儿,来人气喘吁吁地来到众人面前,满脸焦急道,“邻村有一些壮汉打上门来了,国师扁扁叫你们赶紧跟我回去。” “小豆,你又未干活,究竟跑到何处去了?”愚青蛙答非所问,怒喝道。 “邻村好多高个壮汉打上门来,扁扁让我来叫你们赶紧回去。”小豆以为大家未听清,又重复了一遍。 “我问你跑到哪里去了?你这该死的怎不回答我的话。”愚青蛙怒目圆睁,又道。 小豆又气又急,不断地挥着手,“你们快点跟我走啊!” 二人各说各话,如同鸡同鸭讲。一旁的大壮终于忍不住出声:“你们都给我住口,且听我说。”众人听到他的吼声,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向他,满心期待着他能给出解决之法。可等了许久,却只见他手拿一根枯树枝,不紧不慢地在剔牙。众人面面相觑,全然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小豆急得直跺脚,大声嚷道:“大壮,你倒是说话呀!” “何须慌乱?”大壮从口中吐出一块黑泥,这才缓缓说道:“那边不是尚有李瞎子与愚石头么?待他们争斗起来,我们恰好可去一观热闹。” 他旁边一位斗鸡眼男青年一听,眼睛瞬间一亮,忙不迭地向他竖起大拇指赞赏道:“大壮甚为机智,我怎未曾想到呢?” “好吧,那我亦不必着急。”小豆说着,脸上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众人就这般静静地站在原地,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话语间尽是些无关紧要的琐事,似乎完全忘记了邻村壮汉打上门来这件迫在眉睫的大事。在这些人当中,唯有铁牛沉着脸,一言不发。他那黝黑的面庞上笼罩着一层阴云。忽然,他大吼一声,“你们皆不去,那我去!” “呵呵,你双手皆无,如何与人争斗?”一个长着斗鸡眼的男青年满脸嘲讽地说。其他人也笑着附和, “就是啊,还是莫要去了。” “就是就是……” 众人你一言我一句,说得铁牛满脸通红。他紧紧咬着牙关,额头上青筋暴起。最后,他一咬牙,大步向前走去。可刚走出二十来步,迎面走来数十名气势汹汹的壮汉。他们个个身材魁梧,手持农具,那锄头、镰刀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杀气腾腾。铁牛吓得连忙往后退,脚步慌乱,差点摔倒在地。不料,愚青蛙等人比他跑得还快,眨眼间便没了踪影,只留一个娇小的身影还站在原地。“小豆,你怎么不跑?”铁牛铁青着脸问道。 “你且躲到我身后,我来对付他们。”小豆声音清脆,他决定用自己的无辜微笑来征服对方。他一个挺身,主动向那些人迎去。铁牛心下暗想, “这小个子莫不是得了失心疯?此岂非自寻死路?” 壮汉们看到小豆迎面走来,先是一愣,他们显然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一个小不点敢挡在他们面前。随后为首之人怒喝道:“小鬼,滚开!莫要挡道。” 小豆却毫不畏惧,又上前几步。刚要展示他的绝技,对方已不耐烦,一个巴掌拍了过来。啪!这一巴掌结实无比,他的整个身子被扇飞出去,就像一片轻盈的树叶,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然后掉进一旁的农田里,溅起一片泥水。他痛苦地哼唧一声,过了良久,才艰难地爬起来,脸上沾满了泥土,衣服也湿漉漉的。“我尚未准备妥当,你便出手,不行,再来一次。” 他再次冲向那些人身前,这一次他做好了准备,提前把笑容挤出来,可因为脸上被扇肿,挤出的笑容显得有些怪异和扭曲。壮汉们看到他这副模样,先是一阵惊愕,随后爆发出一阵哄笑。“这小鬼莫不是傻了?被打了还凑上来。” 小豆不顾他们的嘲笑,依然努力保持着那勉强的笑容。“各位大哥,有话好好说,何必动粗呢?”他的声音虽然有些颤抖,但却充满了真诚。 “小鬼,别不识好歹,再挡路可就不是一巴掌这么简单了。”为首男子怒目圆睁,举起手中的农具,作势要打。 “住手!”一旁的铁牛再也看不下去,甩动两条膀子直冲过去。那些壮汉一见他没有手掌,顿时哈哈大笑起来:“愚夫国真是没人了,把这么一些废物都派出来了,真是可笑。” 铁牛闻言大怒,像一只公牛般低着头向那位领头男子的胸口撞去,对方先是一惊,随后脸上露出轻蔑之色,他迅速侧身一闪,铁牛便扑了个空,由于冲力过猛,他摔倒在地。“哼,就凭你这残废之躯也敢向我挑衅?”领头男子嘲讽道。 其他人一哄而上,对着倒地的铁牛一顿暴打。铁牛躺在地上,哀声阵阵。 “为何,我的无辜微笑今日竟毫无效用?”小豆仍在为自己的“绝技”失效而懊恼不已。“兴许是不够纯真吧?” 他心中暗自思忖。他先深吸一口气,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接着,他将嘴角微微上扬,眼睛眯成一条细线。如此反复练习了五六次之后,他再度冲到那名领头男子面前。“这位大哥,你且瞧瞧我的表情,此次定然不会有……”他话未说完,对方却一把将他推开,“快滚!” 但他很快稳住身形,又冲了出去,“大哥,你听我说,我的无辜微笑真的能够化解矛盾。你看看我的脸,多么真诚?” “你找死!”对方抬手就要扇过去,可看到小豆那似笑非笑的面容,即将落下的手掌竟硬生生停在半空。这小子究竟在笑什么?莫非我脸上有何怪异之处?他心中涌起一丝疑惑,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却并未发现任何异常。 小豆则依旧保持着那个表情,嘴角微微上扬,眼睛弯成月牙之状,那似笑非笑的模样仿佛藏着无尽的奥秘。领头男子的手举在半空,迟迟没有落下。他紧紧盯着小豆的脸,试图从这张小小的脸上寻得答案。好一会儿过去,他原本暴躁的情绪在这无声的对视中渐渐平息。 另一边,铁牛强忍着身上的疼痛,缓缓从地上爬起,一步一步地走到小豆身旁。他脸上满是尘土与血迹,却依旧挺直了脊梁。 “这二人如此大胆,莫非此处有埋伏?”领头男子迅速扫视着周围的环境,眼神中透露出警惕之色。他身后的壮汉们也纷纷紧张起来,紧紧握住手中的农具,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危险。果然不出所料,他们看到七丈外的田埂下隐隐有人头攒动。“小心!”其中一个壮汉低声提醒道。 此时,愚青蛙等人就趴在田埂下,“那些人为何仍未离去?” 斗鸡眼男子小声嘟囔着,他的眼睛不停地眨动,透露出内心的不安。 “小豆和铁牛尚未倒下,他们又怎会轻易离开。”大壮瓮声瓮气地回答。 “嘘,你们能不能小声点,让那些人听到就麻烦了!”愚青蛙连忙伸出手指,做了一个禁音的动作,二人顿时不敢再开口。 领头男子远远地盯着田埂的方向,心中的疑虑愈发浓重。他不知道那田埂下到底藏着多少人,又有着怎样的目的?各种疑问在他的脑海中不断盘旋。这时,铁牛忽然发疯似的大吼一声,这一声叫喊如同晴天霹雳,在空气中炸裂开来。领头男子以为这是愚夫国的攻击信号,立即扔下手中的农具转头就跑,他的动作迅速而果断。其他的壮汉们见状,也纷纷跟着逃窜。一时间,原本紧张的场面一下安静下来,只留下一片众人离去后的尘埃。 小豆一脸景仰地看着铁牛,眼中闪烁着敬佩的光芒。“你之疯吼,实乃厉害,竟能惊走众人。” 铁牛却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也不曾料到,方才不过一喷嚏。” 自此,铁牛的疯狂喷嚏又成为愚夫国一绝,并留下了一个个故事,被人津津乐道。 第四十九章 总有糊涂人欲伤本王 数日以来,老王后终日心烦意乱,双眸眼皮频跳不止,仿若灾厄将至之兆。每至夜幕降临,她卧于那高低床上,恰似孤舟行于怒海狂涛之中,心旌飘摇,辗转难眠。白日里铁牛那可怖的眼神,宛如锋锐的匕首,直直刺入她的心田,令她愈发惶惶不安。 彼时,床底幽幽传出一声幽怨的呼唤:“夫人,夫人,你可还记得妾身这苦命之人?” 老王后闻之大惊,遽然坐起,身躯瞬间僵若寒蝉,颤声问道:“你,你乃何人?缘何藏身于我之床下?” “我乃…… 我乃……”那声音再度幽幽响起,却戛然而止,仿若被无形之手猛然截断。老王后连番问询,却未得丝毫回应。她双手颤抖着,点燃床头那盏油灯。昏黄的灯光在风中摇曳不定,似风中残烛,竭力驱散着周遭的黑暗。她鼓起几分胆气,缓缓探身向床底窥望。然而,床底唯有一片死寂的黑暗,哪有半分人影。她心头猛地一沉,细密的汗珠自额头渗出,难道方才竟是幻听?可那声音却又如此真切,仿若犹在耳畔。她心怀惴惴,复又躺下,双眸圆睁,死死盯着上方,如此煎熬,方挨至天明。 闻得外面传来些许动静,她方缓缓起身,神情恍惚地行至门口,伸手推开房门。一眼便瞧见愚大满面含笑地朝她走来。“娘啊,今日缘何起得比孩儿还迟?莫不是昨夜与何人相谈甚欢?” “你,你怎会知晓?” 老王后惊愕地瞪大双眸,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之色。 愚大但笑不语,然其笑容在老王后眼中却似暗藏深意。恰在此时,一个男子的声音自二人身后传来:“娘,您二位在谈论何事?” 来者乃是愚二,他身着一件青色短衫,发丝略显凌乱,双眸泛红,疲态与困意尽显,似是刚从沉沉睡梦中苏醒,尚未全然摆脱困意。老王后瞥他一眼,莫名一股怒火自心底涌起。她只觉这两个孩子今日之举甚是反常,似皆有何事瞒着自己。于是,她径直问道:“你昨日与铁牛鬼鬼祟祟所谈何事?” “没,没谈何事。” 愚二神色慌张地回应,眼神游移不定,不敢与老王后对视,双手下意识地摆弄着衣角。 “怎的?为娘问你话,你竟不肯作答?”老王后面色一沉道。 “他们能谈何事,无非是些女眷之事罢了。” 一旁的愚大笑着插口道。 “女眷?”老王后心中暗忖,“这愣子皇宫之中仅我一女眷,那他们所谈必是关乎我之事。”她心跳陡然加速,诸般不祥之念于脑海中纷沓而过,声调亦随之提高几分,“你与铁牛到底说了些什么?莫不是妄图谋害于我?” “娘,您莫要癫狂。孩儿怎会谋害您。”愚二瞪大双眸,极力否认。 其话音未落,皇宫门口陡然传来一声狂吼,紧接着一个断掌男子挺胸阔步而入。老王后见此人,脸色瞬间煞白,身躯亦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愚二则迎上前去,笑问道:“铁牛,你今日来得这般早,离约定之时辰尚早呢。” 自上次铁牛一声疯吼吓退邻村十数名壮汉之后,其在愚夫国之人气仿若涨潮之水,一夜之间竟成众糊涂之人心中的英雄。“大壮与小豆等数人已在外面等候,我二人应速去。” 铁牛言道,声音中透着一丝急切。 老王后望着二人出门而去,心中愈加不安。她暗自思忖,定是王翠花妄图夺取我王后之位,方使这些男子联合起来对付我。她转头看向愚大,“你莫不是亦想加害为娘?” “娘,您这几日是怎么的了?” 愚大皱起眉头道,“孩儿怎会加害于您?您乃是孩儿的亲生娘亲啊!” 老王后却冷哼一声,“你莫要在我面前佯装糊涂,你留于此乃是为了监视我,待天黑便要对我下手。” 愚大无奈地轻叹一声,转身回至自己房中。在他走后,老王后亦迈着慌乱的步伐走出愣子皇宫,她欲前去找寻自己的胞弟愚玉菊商议应对之策。刚走出宫门,遥遥便瞧见愚二、铁牛、大壮、小豆等八名男子聚于一处交头接耳,似在密谋何等重大之事。她的心一下子悬至嗓子眼儿,强自镇定,悄悄躲于一旁的花丛之后,侧耳竭力捕捉他们谈话之声。隐隐约约间,她听闻“美人”“春草” 以及“让位” 等字眼。而“让位” 二字竟是出自愚二之口,“此等不孝之子。”她不由在心中暗暗咒骂。此时,她愈发笃定自己的猜疑,这些人定然是在谋划如何对付自己。 她赶忙一个转身,朝着呆头鹅洞的方向疾行而去。所幸的是,方才行出三十余步,便瞧见了愚玉菊。然其身旁之人,却令她的心境瞬间坠入谷底。此人非是别个,正是她的宿敌 —— 王翠花。瞧二人言笑晏晏,神态亲昵非常,她强抑心中的愤懑,款步向前,高声质问道:“愚玉菊,你莫不是亦欲谋害于我?” 愚玉菊被老王后这突如其来的喝问惊得一跳,双目圆睁,一脸纯然无辜之态,说道:“老姐,你何出此言?我怎会有谋害你之心?” “但看你与这女子并肩而立,这就是证明。” 老王后抬手指向他身侧的王翠花。 王翠花以袖掩口,轻轻笑道:“老妖婆,你亦有胆战心惊之日。” “你!”老王后闻得此言,气得身躯瑟瑟发抖,抬手便欲朝对方脸颊掴去。却不料,王翠花似是早有防范,极为迅速地伸出手来,一把擒住她的手臂,顺势一搡,使得老王后向后趔趄数步。“老妖婆,你岂是我之敌手,莫要自讨苦吃。”王翠花双手叉腰,姿态间满是挑衅之意。 三人正吵闹间,愚二一行八人自远处缓缓行来。老王后见状,愈发惊惶失措,“这些刁民,莫不是此刻便要对我下手?”念及此处,她猛地一个急转身,撒腿便跑,边跑边高呼: “来人呐,来人呐!有贼人欲谋害我这老妪!” 其声音因恐惧而变得尖利,恰似一只受惊的老鸟发出的凄厉啼鸣。 “瞧这老妖婆,竟被吓成这般模样,还妄称王后呢。” 王翠花望着她逃窜的背影,不禁哂笑。 老王后径直跑出一里有余,方才止住脚步。她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这些刁民,竟如此胆大妄为!”她咬牙切齿,恨恨而言,回首望向来路,确定无人追来,这才略微松了口气。环目四顾,发觉自己行至后山的一个山坡之前。忽然,她瞥见山坡一侧有个山洞,被灌木丛半掩着。“咦,往昔我怎从未发觉此处?” 她心中暗喜,即刻朝着山洞行去。待行至洞口近前,一股潮湿且混着腐叶的气息扑鼻而来。她微微蹙了蹙眉,然此刻亦无暇顾及许多,俯身钻进山洞。洞内昏黑无光,仅能借洞口透入的微弱光线,勉强辨清周遭情形。山洞狭小,地上铺满落叶与些许小石块,洞壁湿漉漉的,偶尔可见几只小虫缓缓爬行。 她于洞中寻得一块岩石坐下,开始思忖自身当下的处境。愚二何时与王翠花那贱妇勾结到一处的?还有愚大那深不可测的态度,愈想愈令她心生不安。此时,她忽然忆起一人 —— 愚青蛙。此人乃是自己的相好,数日前二人方才亲昵温存过,想必他不会背叛自己。那愣子皇宫,她自是不敢再回。她在山洞之中一直待到天黑,方敢将头探出洞外。待确定并无危险之后,才缓缓步出山洞。借着夜色,一路小心翼翼,千辛万苦方才来到呆头鹅洞。此时,洞门紧闭,她略作踌躇,终究还是伸手推开大门,沿着介子巷行了五六十步,又转了一个弯,停在一扇木门前,抬手轻轻叩击门板。少顷,屋内一个男子的声音响起:“可是翠花?” 她闻得此言,大惊失色,整个人瞬间僵住。一股寒意自足底直窜上心头,怎会如此?难道这愚青蛙与王翠花亦有勾结?无数疑问在她脑海中纷纭炸开。她那停在半空的手,仿若被施了定身咒般,动弹不得。 作者寄语:《愚夫国》这一书名灵感源自《三十六天狱鬼》第三百四十六章,是笔者一时灵感之作。本书采用短篇连贯的形式,每一章节都独立成篇,却又能串联成一个不断延展的故事世界,具备无限延续的可能性。目前,已经完成了四十九章的创作,作为初次试水,若能得到读者们的喜爱与认可,将会继续深入探索这片创作的天地,为故事添上更多的篇章。